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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台月落 58-62 (阴蚀王X王母/橙儿视角/长篇HE完结)

*完结倒数第一更!潘老师生日快乐乐乐乐乐乐乐乐乐!!!!

*五百万年后的师姐弟终于上线了

*橙鹰吻戏+往事复写,10000+长更

*下一更往事吻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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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新坑:禁庭春昼(太后摄政王AU)

一个往事cp组的群


五十八

 

对于扫把星的言语,除了黑鹰外,其他人皆面面相觑,橙儿与食神仍担心有诈,便道:“扫把星,你还想骗我们。”

 

扫把星瞪了黑鹰一眼,望着她和食神一脸急切:“您们还从这里说笑不相信呢,娘娘明天一早就要问斩,全城都嚷嚷遍了!”

 

这和阿绿方才说看到的公示处斩画像是一样的,她心下一惊。阿绿和紫儿听到这也皆惊惶焦急:“二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万一母后她……”

 

“好,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如果你再敢骗我,你自己小心!”担忧着母后,她便心中一团团火起,对扫把星厉声恐吓。

 

扫把星比她们还焦急:“二公主啊,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你们得赶紧想主意,再晚就来不及了!”

 

紫儿已主意全无,惊惶失措:“怎么办啊?”

 

扫把星此时却冷静了许多,劝她们道:“几位公主,这事得从长计议。那阴蚀王故布疑阵,想让你们几个自投罗网。”

 

“从长计议,扫把星这句话确是说对了。”在一旁的黑鹰突然插进来,望着橙儿道,“我觉得与其明天直接去法场,不如今日找机会先去探探大牢,也看看你母后和你那师父到底怎样了。”

 

这不是自投罗网!她同阿绿紫儿一脸震惊地望着黑鹰。

 

瞧着他们几个不可置信的目光,黑鹰轻笑道:“我们做捕快的抓贼向来讲究谋定而后动,知己知彼——而目前最重要的是救下娘娘。但是,一来现在我们不知道她的情况,万一她被阴蚀王抓去了旁处或是扫把星说得假的,明日我们既救不了人又落入了陷阱;二来阴蚀王故布疑阵,那我们早去晚去其实并无区别,现下有法力的只剩橙儿她们两个,无论如何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到时随机应变。”

 

“当然,我并不是让大家前去送险,我们只去探探娘娘是否在牢中,便立马回来不打草惊蛇,接着商量明日如何救娘娘。”

 

橙儿听黑鹰一句句分析着,心下不由赞许。可等等,他刚刚唤她什么?似乎是橙儿?

 

她有些震惊地望向黑鹰,好似觉察了她的目光,他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却又有意忽略她似的,接着笑道:“我总觉得这阴蚀王很有意思,凭我多年做捕快的直觉,感觉他对你们母后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而且便是把你们几个姐妹收进盒子里,也似乎只是不想让你们妨碍他,事成以后便会将你们放出来——否则封印你五妹的盒子被我们拿走了,按理说他应该穷追不舍,无所不用其极地抢回来,他都已经找来董家村了。但他来这里一趟除了给七妹董兄施了个变形术,其余的一概没做,食神甚至还毫发无伤。”

 

“我倒想见见这阴蚀王了,怪道你这样奇怪的脾气,想来是和你母后师父一般的。”

 

这最后一句却是冲着她说的,她不由一愣,正要反驳他,阿绿却在一旁皱眉开口:“黑鹰,你在说些什么?”

 

哦对,阿绿和鱼日那时不在场,她便眼色示意叫黑鹰食神支开了扫把星,到一旁同他俩又细细讲了一遍五百万年前母后与师父的事情。

 

听完,阿绿与鱼日也是同样一脸的震惊:“二姐,你说得可都是真的?”

 

她无奈点头:“我记忆中有些事情确实和扫把星所言一致,譬如我们姐妹七人联合便是师父的克星。只是不知到底该怎么做,另外如今七妹……”她忽而转念想到鱼日之前也喝了忘情水,“我正要问你,这忘情水到底该如何解?是必须要像你与鱼日当初那般情景复现才行吗?”

 

鱼日插嘴:“没想到王母娘娘竟然和那个大魔头有如此一段渊源,你们天上一家果然都是情种。那大魔头竟然还是你二姐的师父,怪不得黑鹰也说她脾气不好呢……”还没说完便被阿绿一拍脑袋打断了。

 

“月老亲口同我说,这忘情水天下并无解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阿绿对她道,却又忽而顿住了,半响才迟疑开口,“二姐,真要让母后想起来吗?那……岂不是痛苦万分?”

 

她用力摇头:“先不说现下只有让母后想起来才能找到克制师父的办法,便是单她同师父的这段情我觉得让母后忘了也很是不公——当年我记得母后以为自己喝的是毒药。”

 

“情之所起,一往而深,再是痛苦万分,也是自己的选择。你想想,当时鱼日不也是为了大姐和食神才抢着喝了那忘情水?若是你自己,又会怎么选呢?”

 

“另外,五百万年前禁绝情爱的天规便是父王因母后和师父一事而设,如今我们姐妹一齐反了天规,母后若是想起来了,不说改天规,对我们应该也会多些体谅。”

 

橙儿说到最后一句时不由自主望向黑鹰,谁知这人假装事不关己似的,又抬头望向别处。

 

还说她脾气怪呢,大言不惭!

 

“只是,”橙儿接着蹙眉,“若是能救下母后,到底该怎么让她恢复记忆呢?”

 

阿绿也皱眉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突然一拍手道:“二姐,我觉得若真能将母后救下,不如我们带母后回趟昆仑吧。”

 

她震惊地看向阿绿。

 

“二姐,这解忘情水的复现需得人和物皆像,我们不知道母后和那阴蚀王之间更早的事情,只有你想起来小时的那一点,我们也更不可能真的找那大魔头来,只能让人顶替。我想着你说你当年和母后一起被他带去幽冥,住的地方和昆仑很相似,那我们便不如直接去昆仑碰碰运气。”说着,上下打量了下黑鹰,笑道,“我同那阴蚀王交过手,虽是扫把星变的,但身形体量是一样的,我瞧着黑鹰就很像。”

 

“什么?我?”一直在旁仿若吃茶听戏的黑鹰,这下愣住了。

 

果然还是阿绿办法多,哼,想不到吧,让你得意。橙儿撇了他一眼,清清嗓子,抚掌道:“就这么定了。”

 

五十九

 

这日下午,她同阿绿鱼日便在黑鹰的带领下往王府大牢而去,食神留下照顾七妹和董永。因着黑鹰对这里王府大牢地形颇熟,便由他打头,其余人在后面跟随。

 

他们并未直接潜入大牢,而是从牢房的后窗悄悄探去瞧,只是一间间看下来,半点母后的踪影也无,橙儿有点意外,她忍着冲天的味道皱眉道:“难道真是扫把星撒了谎,又或是师父根本没把母后关在牢中?”

 

“前面就剩两间,看完便知了。”黑鹰回头悄声对她说,并捏了捏她的手心以示安抚。

 

出人意料的,这间牢房并没有之前那些地方让人难耐的味道,虽然陈设简陋,但其实内里干净许多。橙儿再往下看,那坐在床榻上一身紫色外裳的背影,竟是再熟悉不过了。

 

不是母后是谁!

 

母后竟真的被关在牢中!橙儿只觉得心下震颤,她强力克制住自己要现身进去的冲动,黑鹰似乎明白她的心思,在背后死死掐住她的肩,暗示她冷静。

 

可一旁的阿绿竟再也抑制不住,一个闪身便现进了大牢,鱼日哪里抓得住她。

 

她几欲同阿绿一起进去,但黑鹰牢牢抓着她,在她耳边道:“万一有什么事,要你们姐妹两个都折在里面吗?那你母后可就彻底没救了。”

 

她闭上眼,指甲将手心掐得通红,终还是忍住了,同黑鹰鱼日一起潜在窗边看着。

 

橙儿看见阿绿一道光破了牢门的锁,焦急万分地奔进去同母后紧紧抱在一起,声音里已不可抑制地带上了哭腔:“母后,母后,您怎么被关在这儿了呢?”

 

母后回抱着阿绿,轻轻抹去她脸上泪水:“母后是中了阴蚀王的奸计,现在已经无异于凡人了。”

 

阿绿抓着母后的双臂,着急道:“母后,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母后却稍稍顿了顿:“我这些日子流落凡间,多亏了一位好心大姐收留,我们带她一起走。”

 

阿绿使劲点头,小心地扶起母后,两人便要向外走。

 

可刚至门口,所有人都惊呆了,橙儿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不让惊呼溢出声来,她能感觉到黑鹰也一把覆上了她的手。

 

是师父。

 

橙儿已五百万年未见过他了,可他的样子分明还和她小时候的记忆里一般——织金暗纹的广袖白衣,剑眉英挺,沉黑如夜的双眸中泛着如月华洗练般的冷冽清光,只是他再没有小时那般望向母后与她的温柔笑意。

 

她忽而心底狠狠一疼。

 

橙儿看见他一步步缓缓走进来,眼中满是嗤嘲冷笑地望向母后与阿绿:“拜见公主,你其他的姐妹呢?你们这些姐妹呀,一到了花花世界,就把你母后抛于脑后了。”

 

可这话分明却像长辈一般抱怨她们姐妹没照顾好母后,她皱眉望向黑鹰,便看见黑鹰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示意她不要着急,先按兵不动。

 

她转头接下来看去,母后虽已法力全消,却仍将阿绿紧紧护在身后:“阴蚀王,我是上了你的圈套了。原来你不仅是把我困在这里,连我的女儿你也不肯放过。”

 

她听到师父轻笑了一下,并未否定,但语气中却好似满是不被理解的嘲讽:“不错,这就是我的一石二鸟之计。王母娘娘,意下如何呀?”

 

他没有再喊母后“师姐”。

 

橙儿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母后奋力将阿绿向外推出去:“绿儿,快走!”

 

可师父不过一甩手,那牢门便被紧紧关上了。周围的屏障竖起,阿绿也没法幻影闪形逃走。

 

母后仍勉力将阿绿护在身后,她听见师父笑道:“四公主,这是给你的。”说着,翻袖便现出了绿色的盒子,口中念念有词。

 

不好,她再顾不得许多,冲口喊出了声:“母后,师父!”

 

不曾想这一声竟真的让他停了下来,橙儿看见他回身直望向自己,那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地震惊,还有许多复杂压抑的情感,像是穿越了百万年的时间长流纷涌而来,可师父那眼中的光不仅仅是对着她的。

 

他停下来,转头望向母后,突然笑了一下,是和五百万年前一般的不甘、困惑与爱意。

 

与此同时,鱼日拿起弹弓一发将那盒子打扣了盖,母后一把将阿绿推了出去,紧紧抵住了牢门:“绿儿,快走!”


她听见母后低低地笑起来:“阴蚀王,这下你的阴谋败露了吧?我的女儿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

 

不好,阿绿要被追上怎么办?还有母后已无法力,他又会对母后做什么?

 

橙儿一个闪身便想去另一边接阿绿,却被黑鹰一把抓住,示意她没事,往下看。

 

她低头向下望去——师父竟然一点没有动,他没有去追阿绿,也没有对母后做什么,他好像自嘲一般笑起来,收了手中的盒子,低头掩住了眼中所有的情感:“好啊,她们不来,你这堂堂天庭主宰,万人敬仰的王母娘娘,就要死在凡人的刀下了。”

 

阿绿劫后余生一般地奔过来,他们再不敢停留,飞身回了董家村,只有母后的声音隐隐传来,言犹在耳:“好,那我等着。我就是把这个牢底坐穿了,我也不会让我的女儿落在你的手里。”

 

简单说明:

 

这里师弟的逻辑就是公主们能收就收,不要妨碍他的复仇计划,等他搞定了玉帝,就再把她们和师姐放出来。对他来说,反正紫儿已经法力全失,没法再进行七星连珠克制他,所以其实没有根本担忧了。收不进去也无所谓,他也不想再多费力气去搞了。

 

师弟收阿绿没收成功那一段简直大放水啊我的天,鱼日一个弹弓就把盒子关上了,这什么鬼设定?师姐法力全失,挡在门前,你就不会出去追?还有你那个表情太明显了吧,你在想什么呢?啊?!你真的是反派大boss吗?我的天,这不是放水,这tm泄洪了。

 

从原剧来看师弟后面也根本不在意收没收进去仙女了——除了收阿绿这段大放水,他还亲自把红儿打下天,却直接精准快递到了七妹家,竟然没有收进盒子里??

 

这里对原剧剧情做了一些改动,原剧是阿绿鱼日从天庭回来直接探大牢去了,扫把星单独找橙儿紫儿说的劫法场的事情。劫法场之前阿绿橙儿两姐妹压根没碰过面,然后劫法场当日配合得天衣无缝?Emmm,这个剧情就有点迷。

 

我觉得这里正好可以结合私设让橙儿一起来,让原剧设定剧情更合理一点——橙儿喊得那一句师父,也震慑勾起了他同师姐橙儿之前的回忆,于是心底一软放走了阿绿,毕竟都是师姐的崽子们。

 

另外,我发现写着写着黑鹰才是最佳神助攻哈哈。

 

六十

 

待回到了董家村,除了黑鹰,众人都一番劫后余生的表情。七妹焦急地向他们奔过来:“二姐,四姐,怎么样?母后真的在牢中吗?”

 

橙儿与阿绿点头,鱼日不停拍着胸口:“刚刚实在是太危险了,阿绿差点收进去。”

 

七妹听到这里,忍不住过来上下打量阿绿:“四姐,你没事吧?”

 

阿绿摇摇头,声音里却已带上了哭腔:“可是母后还在那个阴蚀王手里,我又不是那个魔头的对手。这可怎么办呢?”

 

鱼日不停地安抚着阿绿:“好了,好了,先别哭,你让我想想办法!”突然眼前一亮,“有了,那个魔头不是要杀了王母娘娘吗?好,我们就让他杀!”

 

“啊?你!”她同阿绿再也忍不住,不解地看向鱼日。

 

此时黑鹰却笑起来:“鱼日兄倒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接着对鱼日道,“鱼日兄不妨先说说。”

 

鱼日摁下阿绿紧张的手,摇头晃脑:“就是,你们别发火,先听我说。监牢肯定是那个魔头的圈套,我们去了肯定会吃亏的。可是到了法场之上,人多眼杂的,说不定我们就有救人的机会。我决定了,劫法场!”

 

黑鹰拍手道:“我也正是如此想,而且之前那扫把星不还同橙儿说他想将功赎过,愿为派遣吗?他正好自愿扮做橙儿的样子引开那阴蚀王视线,橙儿与四公主再加上我们便可寻机将娘娘救下。法场一路我都熟得很,到时不难找到机会。”

 

“况且——”黑鹰拖长了声调,对橙儿道,“你不觉得今日很是奇怪吗?四公主这样容易便逃出来了,娘娘挡在门前但已全无法力,那阴蚀王为何不趁机追出去?你不觉得你母后其实情况不错吗?那牢房比旁处几间都干净整洁,你母后身上并无什么伤痕,也衣衫齐整。还有,你不过情急喊了他一声师父,他便那样复杂地看着你和你母后,以至分神竟让鱼日弹关了那魔盒。”

 

“我甚至觉得,明日便是我们不去救,他也不会让你们母后真出什么事情。”

 

“以我们捕快的眼光看,”黑鹰笑起来,“你师父着实不是个合格的恶人。”

 

黑鹰此话一出,橙儿与其他人皆震惊无言,可细想想他说的不无道理,只是他们没有时间也无机会去探清师父的想法了,母后绝不能有一点闪失。

 

当下议定了明日计划,已是暮色时分,七妹与董永便又要变形了。食神给大家做好了饭菜,但谁都无心吃,橙儿与阿绿更是。

 

橙儿一人从厨房搬了两大坛酒上了房顶。她望着远山如影,夕阳余晖里昏黄温暖的光纷扬洒落下来,心中一片空荡荡,忍不住便大口喝起酒来,任那热辣的滋味直从喉间烧灼到胃中,仿佛这样便能让心里好受一点。

 

她们明天真能成功救下母后吗?母后又能顺利恢复记忆想起克制师父的法子吗?而师父,他到底如何想?真的要卷土重来颠覆了这三界吗?他和母后之间最终又会如何呢?

 

橙儿不知道。

 

她想起小时爱看师父在夜色中喝酒舞剑,他给她说一醉解千愁,可他又说举杯消愁愁更愁。

 

果然如此。

 

但醉里挑灯看剑,虚幻梦一场总是比现实里这样直将人逼去绝顶的无路可退要好。

 

“没想到你竟会一个人在这里喝酒。”这冷凉又略带嘲讽的声音除了黑鹰还会有谁?

 

夕阳的余晖渐渐落下去了,凉如水的夜色慢慢浸上来,月辉皎皎撩人一般轻柔洒落。橙儿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她眯着眼望过去,轻哼道:“你日日对我都是这般冷嘲热讽,不会好好说话了吗?讨厌我便直说,虽是我拉你留下的,可腿长在你自己身上。”

 

竟是少有的带上了几分少女的娇嗔,黑鹰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他并未像往常一般走开了去,或者回言挤兑她,他在她身旁坐下来,他能感觉到她的醉意了。她总对他说自己是天上堂堂二公主,没想到却是个几杯便醉的身子,这几百万年的仙法修为竟也无改变,神仙们当真是有意思。

 

他听见橙儿呢喃一般对他说道:“我酒量可能不好,但师父对我说过,母后是千杯不倒的海量。师父虽然不如母后,但也比我好,我小时候最喜欢看他在月下喝酒舞剑了,他同母后的对剑更是好看得三界难寻。”

 

“我一直不敢说,其实我一直不觉得师父是个坏人,小时候是,现在也是。”

 

“小时候他手把手教我习剑开蒙,而这几百万年来我的剑术一直是姐妹里最好的。他很喜欢将我抱在他膝上同他说话。他给我讲他和母后少时如何游历三界见识的奇闻,他还给我带各式各样人间的吃食玩具。他说,我是姐妹里最像母后的一个。”

 

“那时候我甚至想,要是师父是我的父王便好了。”

 

“黑鹰,你知道吗?其实我们姐妹在天界并没有那么快乐,五百万年日日都过得如同一日,请安、习艺、逛园子,偶尔为了各种各样的天界盛宴而排舞,再没有其他的了。除了那次为了七妹下界,想来我唯一一次来人间竟还是小时候师父带我下来的。”

 

“从小时候起,父王对我们便是一个遥远模糊又冰冷威严的存在,他日日繁忙,要巡三界,要批阅四海八荒各处仙妖神灵的奏报,我们同他甚至一年也见不了几面。”

 

“母后在喝忘情水之前,比现在对我们姐妹还要温柔和蔼许多。我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她日日都歇在七仙阁,我们姐妹吵了半天,最后便排队一般每夜和她轮着睡。她那时候喜欢将我们搂在怀中,我还记得母后的怀抱真是温暖呀。”

 

“可后来喝了忘情水,母后便很少再抱过我们了。她对我们虽仍比父王和蔼许多,却也多是冰冷的威严训诫了。那忘情水似乎不止让母后忘了与师父的一切,也封存了她大半的温怀柔情。”

 

“后来我渐渐大了,知道自己是姐姐,下面妹妹们不懂事,要同大姐一起为母后分忧。只是黑鹰,有时候我也很累,要是有人能像小时候母后和师父那般对我便好了——可以抱一抱我,或者让我偶尔倚靠一下。”

 

橙儿觉得自己真是醉的厉害,她怎么和黑鹰说了这样多?她渐渐有些支持不住,身子便向后倒去。

 

黑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他第一次发觉原来活了五百万年,看起来坚强冰冷又是姐妹们信赖倚靠的橙儿其实也不过如人间十几岁的少女一般,她的肩膀那样瘦削单薄。

 

她在天界时其实应该很累吧,黑鹰不禁想。

 

他同这位二公主其实之前见了不过数面,还几乎都是打架。她将他大半夜定在牢房中抢了匕首扬长而去,放跑了他好不容易捉到的妖道,甚至还打劫了他押送的逃犯。

 

可她又几次跑来救下了他的命,她给他说,仙女的仙术是用来救人的,她不想欠债。

 

他后来又看见她为妹妹们和母后是如何的焦急奔走,黑鹰笑起来,她真像自己院里跑来的那只母狸猫,平时看起来那样狐假虎威,甚至动不动炸毛,可回头对着自己窝里的孩子又护短护得没天理。

 

真是任性啊。

 

黑鹰不知道何时自己竟真爱上了一个仙女,不过无所谓,他想,虽然自己不过一介凡人,但他愿意做她偶尔的依靠。

 

这样想着,他将橙儿更结实地靠在他怀中,笑着说:“其实你不用担心而自己一人扛着,我也不认为你师父是什么大魔头。便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也觉得你是个妖女吗?谁知竟真是天上的仙女。”

 

可醉意已深的橙儿好似没听到他的下半句,依旧担忧蹙着眉:“师父便真的不是魔头恶人,他和母后最后能得到同五百万年前不一样的结局吗?我和你……也是违反了天规。”

 

黑鹰伸手轻轻抚平了她紧皱的眉心,冰一样的月色银辉中她双唇那样娇艳美丽,他忍不住靠得越来越近。

 

夜色如水,橙儿觉得有什么温润轻凉的东西靠在了她的双唇上,像是小时她和灵灵嬉笑着喜欢将那桃林里纷扬沁人的花瓣覆在脸颊上一般,她不由自主地回应着他。

 

她听见黑鹰低沉轻缓的声音,像是给了她最安心的保证:“放心吧,橙儿。你母后和师父终会重聚的,我们也会好好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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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鹰定情,往事终于正式上线,和橙鹰时间线一样都是劫法场前一晚的回忆

*视角转师姐弟同步

*童年阴影的面具娃娃,请脑补绝美小正太,作者词穷,小部分描述借了下自己的另一篇文

 

六十一


**

而在另一边不远的京城,橙儿不知道也有一人同她一样对着月色喝酒。

 

正是她的师父。

 

晚间的凉风有些大,吹得他白衣飘扬,他微微皱了眉,是心口又开始隐隐疼起来。

 

当年那一剑,伤是刺在魂魄深处的,她用自己七个女儿的每人一魄来封印他,也是从这伤口处度引而进的。便是过去了五百万年,这来自魂魄最深处的痛楚也未消散。

 

他曾对客栈老板娘说自己脾胃寒凉,消受不起,拒绝了深夜来送的吃食。

 

其实疼的哪是脾胃,是心口。每每夜深寒凉时,这痛楚只能让他喝酒来解,根本再无心力去尝什么吃食。

 

他有些自嘲地想,若他真的像师兄那般冷情绝爱就好了,怪不得他总争不过师兄。今日橙儿不过一声师父,接着他看向师姐,便心绪大乱。

 

师姐看向他眼中的恨意让他震颤,比对着他说他为祸天地、咎由自取时,还有喊着天地正道时甚至还要厉害。他想,若他真的当着她的面收了老四,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

 

而橙儿这丫头竟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偷窥,没点长进。但他确实也没想到,她竟还肯叫他一声师父。

 

他忽地便想起他曾将师姐和橙儿带去幽冥的那段时日,那其实也是他记忆和向往里最好的日子了,是他最想和师姐一起过的。

 

也罢,左右将她们七个封印到盒中,又让扫把星抛到三山四海,不过是担心她们七个联合起来坏了他的计划。事成之后他必是要将她们再放出来的,只是不叫她们回天便罢了。反正这几个丫头到了凡间也都是被这花花世界迷了眼,不愿回去,全然忘了她们母后。

 

而如今老七已是凡身,她们便是联合起来也无法克制他了,于他的计划并无碍。他不想因为这个而让师姐真的对他恨之入骨,再不肯原谅,今日手下一松便放走了橙儿和老四。

 

明日仍按原定的计划走,不管她们几个丫头来不来救,他当然不会让师姐出事。

 

而若真来了,能收便收,不让她们拖累自己最好,不能收便罢,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没空再理这些小事。如今天界只剩一个老大,他恢复的功力加上在天罡湖中的修炼,已超过当年,便是师姐再恢复法力联合师兄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们同为天生神灵,可透过体内气息察觉彼此,他能感知到,师兄已快苏醒出关了。只是师兄的闭关之所他这些时日穷尽三界也未找到,只能静待他苏醒——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只是明日橙儿若来了,他想着,确实要收一下好好磨磨这丫头的性子,她最像师姐,也固执倔强得很,不能让她坏了自己的大事,况且这丫头这样下去日后也少不了要吃苦头。

 

师姐的倔强,他想到这里,忽而冷笑一下,又狠狠喝了口酒,五百万年了,真是一点没变呀。

 

不,变了,她比五百万年前更加冷漠绝情,好似另一个师兄一般。

 

五百万年前,她还肯或温柔或生气地劝解他或与他争吵,甚至在她极偶尔极偶尔卸下全部重担,不再压抑隐忍自己时,她会对他透露出心底最深处的声音——她爱他,她不想他有事。

 

可五百万年前,却也是她给他下药意欲拿了布阵图给师兄,也是她在他毫不设防的背后对他一剑穿心。

 

他那时总觉得,师姐便是再顾及三界苍生,再站在师兄一边,总不会亲手杀了他。

 

但她竟真的那样做了。

 

那剑刃洞穿他心口时,他甚至感知不到身体的疼,震惊与困惑已让他忘了一切。

 

他问师姐,她真的要杀了他吗?他又究竟做错了什么?

 

可他终究没听到她的回答。

 

那一战后他再醒来时,便发觉自己的元神与仙身皆被七道彩光紧紧锁闭着,无法化形。

 

刚被囚禁时,他仍会怨恨、不甘,谋筹着复仇,却也暗暗希冀着她会来看他。

 

他有太多太多想质问她的了——这三界本就是成者神仙败者妖,师兄抢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她也和师兄过得那样压抑隐忍毫无生趣,她为什么还要站在师兄一边?

 

他同她少时青梅竹马,他自混沌初蒙睁开的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她,他还记得她倚在山壁上笑望着他的样子。她的眼睛真好看啊,像是澄澈天宇下的海水,透亮又深邃。她捏了他的脸,笑着说,喊我师姐。

 

她为他开蒙,教他习剑,带着他在三界游历,在人间打抱不平。再后来,他们一起随师兄平定三界,他同她各自几次身陷险境,都是相互倾力来救,那时他们是可以将彼此性命交托的。

 

他和她的这些曾经,又算什么呢?

 

可他一直在那不见天日的深幽禁地中漂浮了五百万年,她一次也没来看过他。

 

一次都没有。

 

他甚至不敢再确定,师姐是否还爱他,或者说,师姐真的爱过他吗?

 

再后来,漫长的时间汹涌吞噬了一切,唯一余下的寂静几乎要逼疯他,他只能将自己逼入沉睡,隔万年醒转一次,否则神识混乱甚至重归虚无,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在那深渊中太久了,久到时间甚至对他失去了意义。

 

他想,他应该是恨她的,甚至该比恨师兄更恨她。

 

可当五百万年后,其中囚禁他的那道紫光散开,是她的小女儿下了凡,他终于解开了一道枷锁,得以落地显形。

 

看向幽冷水光中的那双怨愤不甘却又隐含希冀的眼眸,竟还是和五百万年前别无二致。

 

当年杀上天庭,三界闻之战栗的阴蚀王,看面容竟依旧是个俊美干净的孩子,仿佛才从混沌之中初醒,好奇懵懂地喊着师姐,天地三界也是崭新而陌生的。

 

仿佛含了委屈等着理解,等她带自己回家。

 

五百万年了,他一点长进也没有。

 

他最渴求的依旧是她的理解,甚至胜于赢了师兄,夺回这天地三界。

 

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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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弟对橙儿和其他姐妹真是一片老父亲的心理哈哈哈(写着写着自己笑死了

*五百万年后师姐在原剧中的形象被我脑补换成杜十娘了,反正神仙是不会老的嘛~对十娘真的毫无抵抗力,凤冠红披风,真的非常契合王母了!师弟还可以代慕容复,更喜欢那个服化道一点,除了没有对师姐的暧昧光亮外,其他不甘的眼神戏一样炸裂,都是复国失败美强惨哈哈,超喜欢表哥!





六十二

 

**

 

五百万年不曾有人踏足的禁地竟被一个下仙轻易踏足,天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在他的步步引诱计划下,扫把星顺利成为他的帮手,将她其余几个女儿也一一引下凡,他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可他却甚至不敢偷偷去看她一眼,他害怕自己将要面对的冷漠决绝的她。

 

他想,也许只有如当年那样,他真的夺回了三界与一切,向她证明了他也可以坐到那位置上,且坐得很好——她才会最后不得不看到他,明白他。

 

他在天罡湖中恢复修炼,一步步耐心等着,终于她的六个女儿都已下凡,只余一个被她关进了天牢。他杀了赤脚大仙,那个同师兄一般仿若天规化身的愚蠢之物,甚至逼她剔了自己亲生女儿的仙骨,像师兄一般又将她逼入绝境,那样隐忍落泪。

 

而她也终于察觉到禁地中他的存在,在众神的祝祷拥戴中决定下凡追战他。

 

他觉得有些好笑讽刺,风风光光五百万年,她真的将尘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吗?竟是这样晚才想起他。

 

扫把星慌张来给他报信,他望着如沉夜般平静无波的湖面,心下却竟是止不住的紧张。

 

“师父,王母娘娘可是深不可测。她又有那个法力无边的权杖。我怕咱不是他对手。”他并未直接答扫把星的话,而是将那六个魔盒丢给了扫把星。

 

“从现在开始,兵分两路。你拿着六个魔盒去收仙女,王母娘娘,我自会应付。”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等在前往天罡湖必经的客栈,天罡湖是他杀了赤脚大仙的地方,又是他在人间专门为自己造的修炼之所,留下这样明显的信息,加上他早已重纠集了大批幽冥和其余各处的部众,便随意挑了几个妖族化身了同他一起等在客栈中——此处更加妖气弥漫,他想,她应该能很快找到自己。

 

果然,等了不过半日,她便进来了。

 

他望向她,心神震撼。

 

便是隔了五百万年,他仍是能一眼认出她,那无数的日日夜夜里,他几乎描摹了千万次她曾有的样子与装束,她仍是五百万年前的模样,是他曾见过的打扮——赤金朝阳的珠钗凤冠在光下锦绣辉煌,颈间还带着流光璎珞圈,裹紧了一身大红羽纱的斗篷,她的双眸顾盼生辉,流丽婉转,仿佛融进了天地的光彩。

 

他不禁暗笑起来,师姐五百万年未下凡间,竟还不如她的几个丫头?却连装束都没变——这哪是到人间的做派,怕是哪个凡人见了都会以为她是神仙妃子下凡。

 

不对,师姐可不是什么神仙妃子,她是三界至高无上统领万神的王母,比那些普通神女不知道高到哪去了。

 

那客栈老板娘瞧见她眼睛都亮了:“哟,这是哪来的夫人呀?站在这里干什么呀?里边请呀!来来来……”

 

如今的师姐怕是很不喜欢凡人离她这样近,果然她侧身避过老板娘来抓她的手。

 

老板娘便有些不高兴,直接伸出手道:“您到这儿来是吃饭呀?还是住店啊?到这儿来就得先付银子。”

 

师姐可还记得什么是银子吗?

 

果然,他看见她摇头道:“银子?对不起我没有。”

 

她还真是……这天庭众仙如今到底成了什么样?她一人下凡竟是什么准备都没有。

 

老板娘听此便立时变了脸色:“没有银子到这儿来干什么?穿的怪模怪样的,你想蹭吃蹭喝?老娘我眼里可揉不得沙子,伙计送客。”

 

他瞧见她转身便要走,不行,他必须拦下她。

 

这样想着,他立时便站起来,伸手叫住了她:“夫人留步,老板娘,请开上房一间。”

 

他手心里都是汗,偏了头有些不敢看她。

 

他并未变换模样,他想,隔了五百万年,师姐还能认出他来吗?

 

“上房?给她?你付银子?”老板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但随即眼中似乎明了了什么。

 

他点头道:“不错,我付银子。”

 

可师姐并没有认出他来,她只是像感谢一个友好的陌生人一般,对他点头致意。

 

他轻轻皱眉,心底像是又一次被狠狠刺穿,果然,他等了五百万年没有见到她,她真的连他什么样都忘了。

 

不过没关系,师姐,我们来日方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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