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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台月落 20-26 (阴蚀王X王母/橙儿视角/长篇HE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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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新坑:禁庭春昼(太后摄政王AU)

一个往事cp组的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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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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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沉,寂夜如鸦羽覆盖了大殿。她一人独坐在殿中,只听得见偶尔响起的更漏滴答的水声。


她于万神之上,是三界众生顶礼膜拜的王母。可这高贵显赫的尊位不啻于黄金所成的枷锁,这黄金的枷困死了她,也锁住了旁人,直将他们逼去绝顶。


最初的最初,三界初分,天地混沌,她最早发现他,他是除她同师兄之外唯一的天生神灵。


她将他抱回来,悉心照料,她为他开蒙,教他法术习剑,便如师兄当初对她一般。


她带着他游历三界,在人间打抱不平。他自小便不爱说话,却倔强至极,刚学会了用剑,便不愿在数倍凶猛的异兽前退却,宁肯自己一身的伤。


她记得他渐渐长大,变作颀长玉立的少年模样,他白衣执剑飞身而来,昆仑皑皑万年的雪山前,他笑着递给她一把灼灼盛放的桃花。


也许有什么东西从那时起便不一样了。只她还未知晓。


后来师兄带着他们征战三界,她与他聚少离多,但每每回来他总记得带着她最爱的一枝桃花。


那时她才渐渐发觉自己面对小数百年的师弟时,常会乱了方寸手脚,心下如被细细琴弦所萦萦牵绕。


他与师兄渐生龃龉,更添了旁人猜忌误会,她不是不知道他偏激纵傲的性子,但总想着他们是同生天地的师兄弟,她居中总可调停过去。


师兄高瞻远瞩又统领服众,本就该是三界之主。那时她想着待三界平定后,便放手劝解师弟一起云游下界,那是他们少时未竟的愿想。


谁知他竟在幽冥之战中音信全无,所有人皆以为他身死寂灭。


消息传回时,她正在给他绣一个荷包,那是他同她缠了好久要的。


针刺破了手指,鲜血汩汩而出,她竟没有流泪。


她不顾师兄阻拦,拼尽了全身修为至冥界去寻他,却找不到半点踪迹,那时她只觉得天地茫茫,想同他一起化了尘埃。


可彼时正到了三界平定最关键之时,师兄领天庭之军要联合人界力战幽冥,需得给百仙众生安抚定心。


她记得师兄同她说,该当的责任要当,不能叫师弟枉死。


她便随了众神之意,同师兄登基冠冕,宣告三界。


谁知不过三月,久攻不下的幽冥竟从内而破,十万恶鬼尽数魂消魄散。


天庭之上众神百仙无不惊骇,他竟如鬼魅般从幽冥归来——他于幽冥结界中被困三月破围而出,长发披散,衣衫鲜血浸透,黑眸赤色上染,将手中长剑掷在了凌霄殿上:“臣弟恭贺来迟,竟不知师兄已为三界之主。”


她知道,他与师兄之间再无可回转。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师弟为何在幽冥中莫名被困,也不是没有想过弃了这高位,再同他从头来过。只是早在她同师兄登位冠冕时,于三界来看他们便已缔结连理,共治天地。


而师弟不甘所求的又何止是她,更是这俯瞰众生之位。可他生性偏激决绝,并不是能统领三界之人。


若她与师兄和离更会使三界震荡,不啻于告知三界她转向于师弟这一边,只怕无数投机异心之人也会蠢蠢欲动,更加剧师弟行动,使三界动荡、生灵涂炭。


他们被一步步推着走到这里。想转头时,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这万年来她不过苦苦维持表象,便已精疲力竭,她依旧隐隐希冀着他能看在她的份上放下执念,免去手足相残、战火涂炭,可哪来这样容易?


于她,三界众生终是第一位的。也许他们兵戎相见的一天还是无可避免。


她忽觉有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拭去一片冰凉。


她回神,看见他安静立于她面前,低头俯身,白衣落拓,修长如玉的手拭去她的泪水:“师姐,你又哭了。”


她太累了,竟没有像往常一般躲去,冲动让她想沉溺在这片刻中。


他见她没有逃避,便微微靠前,两手轻轻捧着她的双颊:“师姐,你何苦将自己逼得这样狠?我说过,所有的骂名我来背,你置身事外便好。”


他见她同以往一样并没有回答,也不再多言,只是俯身靠得同她更近。


她觉得自己似沉入了温柔的湖水中,夜风微凉,她不愿再多想,闭上了眼。


“母后?”


似石子突然投入水中荡起层层波浪,她一下子惊醒,慌乱推开了他。


她回身,竟是黄儿睡眼惺忪地立于大殿旁。“母后?您同师叔在干什么呢?”语调中带着深深的不解和困惑。


她起身过去将黄儿抱起:“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睡前好似听到您和父王吵架了,梦里醒了,听到您好像在哭,就想出来看看。”


她无言,只好轻轻拍了拍黄儿:“母后没事,快回去睡吧。”


“母后?是父王欺负您了吗?您为何父王吵架呀?”黄儿犹自疑惑。


她无奈叹气,直接将黄儿抱回了房:“快睡吧,母后真没事。”


她从黄儿殿中出来,仍看到他静静立于大殿上望着她。


她偏过头去,不忍地闭上眼:“阿明,你性子激烈,并不是统领三界的上佳人选。许多事确如师兄所说,不是你想如何便如何。若是你就此收手,有些事还可从长计议,否则便真是再无转圜之地了。”


是呀,若他就此收手,她会想办法的,他们总还是有希望的。


她听见他不可置信地轻笑起来,她终是忍不住转头望向他。她看见他笑着,眼角却有泪缓缓滑落:“师姐,我无法统领三界?你竟也这样想?”


“连你也觉得师兄是坐在那位置上最合适的人?”他忽而再按捺不住,上前一把抓住了她。


可看着她蹙眉偏头,他知道自己抓疼了她,双手无力地垂下:“师姐,许多事不须从长计议。我坐到了那里,同你哪还需要这样千般苦虑。你知道,我所求的也远不止如此。”


说着,他再不看她,大步向着殿外走去。


“师弟!”她低声唤着,却只看得到如水夜色中他白衣飘摇离去的背影。


二十一


昨夜惊梦连连,第二日橙儿少有这样晚醒来。


金乌早已携着朝阳升空,熠熠金光从云间落向人间,也驱散映亮了七仙阁中昨夜的阴霾晦暗。前殿之中只见六个姐妹和侍候的仙娥们,却全无母后父王和师父的踪迹。


她一来便被团团围住,姐妹们七嘴八舌的询问搅得她头晕脑胀。


“二姐,昨夜我们告退后,父王母后到底怎么了?我昨夜浅睡着听到他们似乎吵架了?”这是老四阿绿。


“我半夜起来听见母后隐隐约约在哭,师叔靠得特别近,好像在安慰母后。”黄儿大大咧咧地说,顿了顿又疑惑道,“你们发觉没有,似乎自从师叔回到天庭,便发生了这许多事情。”


思及前事种种,她心下越发烦躁,似一团乱线将将要理出头绪来,却始终找不到那收梢何在。便只蹙着眉,一言不发。


大姐明白她心中所想,将妹妹们一一拉开:“好了,别都再烦二妹。今日起师叔搬回掌乾殿养伤,父王诸事繁忙,母后在瑶台闭门休息。现下那歹人还未抓到,大家都在阁中静心修习,不许胡闹,听到了吗?”


姐妹们都恭敬点头,各自散去。她的诗书课业早已完成,便提了剑往后殿的花园走去。


她学剑还不到一年,却已经有模有样,是姐妹中剑法使得最好的。


师父不只教她剑法,也教她旁的法术,甚至还有许多她不会从旁处听到的三界见闻。


他于外界有很多传言,有人说他嗜血成性,虽为平定三界首功,当年却杀绝了幽冥十万魂灵使他们不得往生轮回;有人说他心狠手辣,铲除异己,更隐隐要与天帝抗衡。


那些传闻纷扰她其实半懂不懂,但每每他对着母后与自己时,总是和风霁月的样子,甚至对其他姐妹也是耐心有加,于传闻中仿佛是两个人。


她喜欢他手把手教自己舞招挥剑,也喜欢他笑着一把将她抱到膝上,他会给她讲起少时他同母后在遍游三界的见闻,也会教她在老君那里不会学到诗句。


他说:“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1]。”


他还说:“不曾想凡人的诗阙也能这样好的写师姐。”


只是不知为何,那声音里漾满了悲伤。


她不清楚他同母后父王到底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她不希望自己换了师父,也不希望母后再同父王伤心争吵。


“橙儿?”沉厚朗阔的声音将她从纷乱思绪中唤回。


她转头,竟发现师父就坐在不远处。她没想到他竟然还在七仙阁。


她走过去,看见两壶酒于石桌上,他遥遥望着瑶台对酌相饮。


她皱了眉:“师父,您受伤未愈,不能饮酒。”


他喝了一口,恍然笑道:“你这丫头,怎么同师姐一般对我诸多管束,好生无趣。”


她定定望了他片刻,道:“师父,你流泪了。”


他忽地大笑起来,伸手抹去脸上泪痕:“没你母后流得多。”


他又道:“人间还有句诗,我以前不曾教过你。一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2]。”


她还来不及回话,便被他一把抱起。他一手抱她,另一手提酒,眨眼间飞身到了瑶台。


他弯身将两壶酒放在了紧闭的殿门前,高声道:“我知道师姐此刻是必不肯见我的。只是许多愁绪一人独坐反倒郁怀难解,恐伤情伤身,倒不如一醉解千愁,难得糊涂。”


他顿了顿,似是自嘲一般笑了下,又接着道:“我记得师姐当年海量,于昆仑无人可敌,便是我同师兄两人也喝不过。师姐大概很久没回过昆仑了,我倒是年年都去。少时你常带我练剑的那棵桃树还在,数十万年竟已也快修成精魄了。”


“千年前去那一回,我同它讨了不少花瓣,按你当年教我的方子做了花酿。这桃花酿做好埋于地下已有千年,最是甘醇怡人的时候。今次回天界,我一并挖了带过来,便权作给师姐的赔礼吧。”


言毕,他广袖挥扬,牵着她转身离去。


她满是疑惑:“师父,您要带我去哪里?”


他蹲下身笑着将她一把抱起:“从前同你说了许多下界见闻,一直不曾有机会带你去瞧瞧。这几日无须修习,便带你去见见,往后一段日子怕是抽不出空了[3]。”


她睁大眼睛,欣喜之余又摇头担忧:“瑶台刚刚闯进狂徒还伤了师父,母后一律不许我们出七仙阁,橙儿不能再胡闹了。”顿了下又有些疑惑,“等那狂徒抓到,我们再去请母后父王敕令出去玩不行吗?师父是后面要去忙什么事吗?”


他笑着揪了揪她的辫子,似是叹了口气:“有我在,怕什么?便是师姐怪罪于你,全推到我身上便是了。”他忽而正色道,“橙儿,你从小便明理勤谨固然好,可我实在不愿你日后同师姐这般困锁了自己。”


“师父?”她拧眉,有些困惑他的话语。


他又笑了,轻轻说:“没什么。无论如何,橙儿,你喊我师父我很开心。”


他说了这些她不甚明白的奇怪话语,可不知为何,她被一股莫名巨大的忧伤所环绕。


她伏在他肩头,声音很低很低:“橙儿还想和您一直习剑,不想换师父。”


他拍了拍她的背,却没有再多言:“不会的,抓好,我们下界了。”

小剧场:


师弟:什么破树一年就开这点花儿,哪够给师姐酿酒喝的!


老桃树:我当时害怕极了!


师姐:……


师弟:把老二过继给我呗


师兄:md连闺女都要抢??


附注:


概述了一下这篇里没交代清楚的前尘线。


同时梳理了下师姐弟的想法逻辑——师姐认为师弟并不适合统领三界,如果师弟造反她肯定会出手阻止,但如果师弟愿意放下,她也会想办法脱身同师弟在一起;但矛盾处在于,五百万年前的师弟江山美人都想要,他自信的认为自己两个都能得到,所以不会放弃,于是这个问题就无解了。


附注:


01 原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出自李白《清平调·其一》。群玉山和瑶台,都是西王母的居所。原诗借写仙人之姿形容杨贵妃的美貌。这里直接借来回指师姐,也是本文的题目由来。


02 原诗“曲曲池边路,春来少人行,含水芙蓉叶,春去气犹清。夕岚分彩翠,高树藏莺声。乍向风中看,花落更分明。徘徊觉露冷,清宵月影横。泠泠砭肌发,疑是晓寒生。一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来自北大未名bbs诗词歌赋版littlesen的《无题》,最后两句觉得非常适合往事,借来用一把,忽略朝代哈哈


03 上次对峙师弟基本已经和师兄摊牌了,而和师姐的谈话让他明白师姐也觉得他不适合统领三界,他决定过几天就回去搞事情,所以打算后面就要走了。不知道大战会持续多久,除了师姐,他也很舍不得橙儿,走之前决定带她下界去玩。

二十二


她从未想过人世这样热闹生机。


每日金乌升空将朝阳普照,在下界原来这样盛大而热烈。万千生灵都因着光而生,又循着这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复始,年年月月。


她被他抬手一挥换了装扮,他将她扛在肩头,好似寻常殷实人家的父亲带着小女儿出来玩。


市坊鳞次栉比,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他携她进了一处戏楼,叫了茶水点心,坐下低头笑着,像是陷入久远回忆:“当年我同师姐每回下界,她必要来戏楼茶馆处看戏听说书。那时我还常在一旁嗤笑,我们本就是凡人仰望叩礼的神灵,哪里要来听这种拙劣的编派。现如今却明白了,哪管天界人间,许多事都是一样的,都是这样那般的身不由己。”


“凡人便编了这戏说故事,去圆许多不得的遗憾,倒也是聊以抒怀的法子。”


“师父?”她疑惑问道,他说的话她又渐渐听不懂了。


他却笑一笑,不再说了。戏台上传来锣鼓开场的声音,他转头对她道:“戏开场了,快看吧。”


这出戏叫《倩女离魂》,讲的是张倩女与王文举指腹为婚,两人长大后,张母却嫌文举功名未就,不许成婚。王文举无奈,独自上京应试。倩女忧思成疾,竟魂灵离体,追赶文举,两人一同赴京。而后文举携倩女衣锦还乡,当众人疑虑之际,倩女归来的魂魄与家中病躯合二为一,欢宴成婚[1]。


她咬了口点心,微微皱眉:“不曾想凡人竟有这样的奇思,那倩女魂魄竟离体追赶王文举。只是凡人魂魄离体顷刻便要入往生轮回,哪可能还去追随相伴。再者,若是王文举没有中举归来,倩女便要这样魂魄随他一辈子吗?”


她疑虑了很久,想了想又对他问道:“师父,什么是相爱?倩女和文举指腹为婚,长大后两人都没有见过,这样就算相爱吗?倩女追上去的时候就不怕王文举其实并不爱自己吗?”


他听后竟大笑起来:“你这丫头,果然听个故事都这样认真。这本就是凡人的异思奇想,不必深究。”


忽而他停了下来,声音变得低沉伤怀,她看见他眼中有明光湿润:“你还太小,不懂这情爱之事。但有件事你却问对了,譬如凡间的父母之命、指腹为婚都不作数,便是天庭的三界宣告又算什么呢?”他指了指她的心口,“是来自这儿的,等你大了就慢慢知道了。你以后的驸马也要找个自己真正喜欢的,只是盼你莫像我这般坎坷困顿。”


她还有些懵懂,却记住了那句“找个自己真正喜欢的”。她歪头想了想:“我喜欢那种和师父一样能打的,但是不要像师父母后一样总深沉叹气,说的话我都不懂,有什么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


他听后又朗声笑了起来:“那我便等着看你日后的驸马了。”


二十三


看过了杂戏,他又带着她去街市中游逛,这处人间市坊货物云集,小孩子的玩物也应有尽有。他们一路走过的店铺皆丰富精彩。


天庭的器物虽华贵精美,却也少了许多趣味巧乐。更因害怕她们玩物丧志,她们从小甚少见过什么玩具,因此她从未见过人间这许多奇巧的小玩意儿。


她觉得五妹大概会很喜欢那些穿漂亮衣裳的木偶人,三妹应该会对那陶制的车马刀剑爱不释手。


她不好意思地望着师父,他却哈哈一笑,毫不含糊地付钱都买了下来:“回去可与你们姐妹好好炫耀一番了。只是光想着她们,你自己想要些什么?”


她看了半天,却挑了一只同心结:“我没甚喜欢的玩物,只是瞧这同心结与荷包很相配。当初拜师时师父送了我一个玉佩,母后怕我丢了一直收着。那次黄儿好奇偷偷拉了我去找,我们看见母后在那还放了个未绣好的荷包,应该是给师父的回礼了。只那是母后给您的,我觉得自己也该给您回赠些什么。”


“我于女工上十分不开窍,织女姐姐老说我不必学了,想来我是没法给师父什么绣工荷包了。这个结络虽是下界之物,还要师父帮忙垫钱。只是我瞧着与母后绣的荷包很是相配,便想拿这个送给师父……”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给师父的这回礼太轻了些,声音不好意思地越来越低下去。


谁知师父竟十分欣喜地将她抱起,声音中有激动:“真的?师姐真的绣了回赠我的荷包?”


她奇怪地点头:“是呀。”


他笑道:“谢谢你,橙儿。”


在她的困惑不解中,他起身买下了那同心结和其他各式各样地奇巧玩具,她抱了满满一怀。


从店中出来时天色已晚,该回天了。


只是她转头望着这热闹熙攘的人间凡世,第一次有了深深的不舍:“师父,我从未想到人间这样好玩。原来你同母后遍游三界时真的那么快乐。”她顿了顿抬头望向他,“那昆仑呢?你同母后父王最早初醒又修炼的地方也像人界这样好玩吗?”


他忽而低头笑了笑,轻声道:“那里不似人间这样热闹,却也是极美的地方。有皑皑冰雪万年不化的高山,有灼灼明艳盛放十里的桃林。”还有他同师姐再回不去的年少。


“那时候我同师姐都淘气,虽不似凡人一般要吃食饱腹,但口腹之欲却总是特别强。她喜欢采了各种仙草胡乱做东西,做完后便逼着我和师兄去尝,自己却在一旁岿然不动。”


“那次她不知为何突发奇想,竟将我们常练剑的那棵桃树薅光了花瓣,兑了水醇酿了十天十夜。”


“没想到这样好喝,我和你父王喝了两坛便有了醉意,她却一人连喝了七八坛。”


“我记不太清了,但记得满天星斗下,她眼睛那么亮。她说,师弟,你真好看。”


“后来她教了我如何做那桃花酿,于是我年年都会回去采了花瓣做一坛。”


“但师姐再没有同我一起喝过了。”


他声音很轻很轻,似乎从久远旧忆中回神,蹲下身将她抱起:“现在还不是时候,到了明年春天,昆仑的桃花都开了,我带你去看,和师姐一起。”


她趴在他怀中点头:“好,师父不许食言。”

附注:

01 《倩女离魂》又名《迷青琐倩女离魂》,元代郑光祖所作杂剧。梗概改自百度百科。

02 本篇中老黑要感谢师弟对橙儿的启蒙!


小剧场:


橙儿:没想到我把师父母后锁死了。

师弟:丫头,好样的!

师姐:……


本篇写完回头看,全是后面的flag,比较喜欢前后呼应的虐点哈哈


二十四


**


仙娥们遵王母之令小心翼翼地闭上瑶台的殿门,轻手轻脚地退出去,不敢喘一口大气。


这一年来天界着实不大太平,先是那传说中的战神殿下回天了;没成想他竟被不明刺客刺伤,那刺客甚至差点伤了娘娘和二公主;接着娘娘和陛下又几番高声争吵,现下竟一人在瑶台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


这其中如何的暗流涌动不能不让人遐想,但是天规森严,她们这些小仙也只敢窃窃私语几句。


她站在窗边,轻轻阖上窗沿,阳光破空,从云翳边缘直射下来,照得人睁不开眼。她闭上了眼睛,光是暖的,她周身却那么冷。


她觉得自己这些年好似沿着细窄的山路直走到了绝顶悬崖边,茕茕独立无路可回头。


她太累了。但她没法放下。


她忽而听见师弟在殿外的朗声话语,本想转身离开,但听他提到昆仑,提到少时他们常一起练剑的那棵桃树,便无法挪动了。


她记得自己少时贪玩,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吃食逼着他和师兄尝,唯有那坛桃花酿是成功了。


不曾想自己竟是千杯不醉的海量,他同师兄不过两坛便颊上微红,半倚靠在树下,有了醉意。


她七八坛下肚,还不觉爽快。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星梦压清河。


深蓝夜幕下漫天星斗,她望着灼灼桃树下的白衣少年,忽而心下微动,她看着他微醺却明亮的双眼,雪颠映月般的白皙面庞,低头在他耳边说:“师弟,你真好看。”


只是前尘旧事俱往矣。便如那个她再不会送出去的荷包。


细细算来,三界初定后她也有十万年不曾回昆仑了,没想到他竟还年年都回去。


当时年少春衫薄。


她忽而很想回去看看,无论将来如何,那是她同他永不会忘却的年少曾经。


思绪百转千回,待她回神后发现殿外早已空无一人,只余两坛封好的酒静待着她开坛启封。


也罢,她想起他在殿外说的,不如一醉解千愁,便让她沉溺逃避这片刻吧。


她开了坛,也不变换出杯盏来盛着,直接便整坛往口中送。


她想,师弟的手艺还是不行,在地下存了这千年,怎么还像不熟的新酒,没被泥土调和得醇厚柔润,她喝下一口,嗓子过处便是一股热辣之意,直烧得人昏沉发麻。


她原是七八坛也不会醉的,这两坛喝尽便有些醉意,难道千余年不曾饮酒,酒量退得竟这样厉害吗?


虽是白天,殿内仍燃着烛火作装饰用,她瞧那烛火招招摇摇,分成了好多影儿,刺得人眼睛疼,她自觉有些醉了,便跌跌撞撞去了里间。


不曾想一着床,只觉得天昏地暗、上下倒转,她沉沉间便睡了过去。


**


他携了橙儿回到天界,已是暮色四合的掌灯时分。橙儿怕姐妹们找不到她着急,急忙抱着满怀的玩物跑回了七仙阁。


他站在瑶台和七仙阁连接的长回玉阶上,忽而想在走之前再去看看师姐。


他飞身到了殿前,那两坛酒果然不在了,他微微一笑。殿门微开着,并未似白天一般紧闭。他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开了。


入了殿,一室空寂,并无仙娥侍候,只有昏黄摇曳的烛火和更漏偶尔发出的滴答声。


他瞧见桌子和地上七零八落滚着的酒坛,有些疑惑,师姐当年海量,如今不过两坛便醉了吗?


空气中有些淡淡的香味,并不刺鼻的感觉,却并不是酒香或她常点的熏香。


他微微皱眉,转过重重垂帘来到内殿,他知道她在里面睡着,他能听到她沉密绵长的呼吸声。


他脚步轻缓,生怕吵醒了她,他一层一层掀开帷幔,帘子下的香气弥漫,愈发浓重——有他再熟悉不过的她的味道,还有那陌生的萦绕不去的香味。


他心下砰砰跳起来,他掀至最后一层帷帐前,殿外的风吹进来,那轻纱便被吹扬到他脸上,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幔,他能看到她侧身躺着,并未完全解衣,宽大外衫松松垮垮垂落在床榻上和地上,便勾勒出了她曼妙玲珑的轮廓。


他站了片刻,轻轻闭眼,转身离开,却忽而感觉被一把抓住。


哪怕隔着一层纱幔,仍能感到那手上温度滚烫,令他心下不禁一震,如虫蚁啃噬般,酥麻的感觉传至四肢百骸。


他回身,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转回了身,竟一只手不经意地搭上了他的臂弯。


他听见她迷蒙的声音:“谁?”她乌黑墨发如上好的云缎,此刻长长披散开,铺了满床锦绣。


他再挪不开步子了,他将她的手从臂上缓缓拿到手中,轻声道:“师姐,是我。”


她却并没回应,只是喃喃道:“热。”


他一把扯开最后一道帷帐,她朦胧模糊的轮廓一下子清晰起来,他看见她面色绯红,唇若朱丹。他探了探她的鼻息脸颊,竟是和手上一般滚烫。


他忽而什么都明白了。


不曾想他的好师兄为抓他把柄竟使了这般手段,她同他内功一般深厚,寻常丹药轻易不会见效。


只有老君所制的情丹才会使她或他中招,这是天庭的禁药,若非天帝授意,谁敢下于酒中?


他闻着殿中这浓郁的香气,便明白了这药按剂量一开始该是下给他的,他在掌乾殿放了两坛昆仑的桃花酿并不是什么密事,想来师兄便想因此让他酒后失态,找了理由惩治。


师兄再如何,应是不会对她动手脚的。


却不曾想他把酒送给了师姐,她又喝了下去。


这情丹药性猛烈,服者伤脾脏、损经络,需得速获解药或行合欢之事以纾。


但下给他的又如何?最后伤的终还是她。


他心下怒火骤起,想拿了解药再同玉帝彻底理论清楚,却又被她一把抓住。


她觉得自己沉沉睡了许久,不知今夕何夕,睡梦朦胧中望见似乎四下已是灯火摇曳,她竟睡了这么久吗?


她只觉神思浑浊,全身倦怠困顿,想挣扎着起来却半点力气也使不上,又没入沉黑的梦境。反复了数次,她便放弃了。罢了,睡着便好了,也好过清明时那样的痛心愁闷。


梦中似乎有人从帘后走来,她想在梦中看清他,却怎么也看不清。只那模样身形是她极熟悉的,她听见他说:“师姐,是我。”


也许是灯火太盛了,她只觉得身上一浪一浪越来越热,她伸手想把那碍人的繁复外衣脱掉,却如何也挣脱不掉。


恍惚间她觉得梦中他要离开,她忽而很是难过,便伸手胡乱抓了去。难道梦中他们也必须分离吗?


既然是梦,便让她尽情沉溺一小会儿罢。


他没想到她竟又抓了自己,手中那温度比刚才还烫人,他便知晓这丹药她服下已有一段时间了,若再不行纾解,怕是有危险,去找解药已来不及了。


殿中愈发浓郁的香气也让他有些缥缈起来,他闭了闭眼侧身在床沿上坐下,便是她醒来怨恨自己也无妨。


师兄,他嘲讽地想着,你可曾想到竟是这般结果。


她广袖宽阔,几番辗转之后高高掀到肩头,露出雪白的臂弯,让他心绪震颤。而她脸上双颊微红,因为热得厉害,两鬓都洇湿了。


她手上使不上力气,只浅浅撕开了那中单交领的一点,隐隐约约露着那优美又盈盈脆弱的颈子。


他忍不住轻轻拿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轻声问道:“师姐,我到底哪里不行,为何那位置我坐不得?师姐,我不在的时候,你会想我吗?”


她并未立刻回答,只是另一只手也微微探过来,似要抓住什么。他翻身上来,俯身轻轻抓住她的手,牵引着她攀上他的后背,一点点解开他的玄色深衣。


他将广袖深衣一把扔到床下,轻轻环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大腿间,他忽而听见她低低的声音:“阿明,阿明。我很想你。”


那声音甚至带了隐约的哭腔,他只觉脑中嗡地一声,魂魄俨然要冲出九霄,他不敢相信。


是他听错了吗?


……


她忍不住扭动了两下,她有种无助的、暴露的害怕,但又揉合有隐隐难言的欣喜与愿望——在这梦里,她希望他不要走,她希望他在她怀中,她希望在他眼底能望得到自己。


她听到梦中他轻轻问她:“师姐,你真的想我吗?”


她觉得她的手被用力握紧,她神思涣散,聚焦不起来,但她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万年来的压抑隐忍快要压垮了她。她害怕梦忽然醒了,他不见了,她还要同他兵戈相向。


她轻轻哽咽着,觉得自己有泪水落下:“阿明,我不敢说,我怕说出来让三界耻笑辱骂,说我不知羞耻,说我是非不分。”


他再忍不住,靠过去,同她的脸颊紧紧贴在一起,他轻轻吻去她的泪水。


她有微微的颤抖,她知道哪怕在梦中,她同他的想念也是偷来的,见不得光。她感到无比的羞愧,却又深陷着不愿醒来。


但春闺绮梦,便容她放肆一回吧。


他两手半抱起她,他第一次发觉原来他的师姐这样瘦削,她在天界这万年来到底是怎样的日日煎熬?


他的声音轻柔安抚:“师姐,我说过许多次,骂名功过都在我,你哪需顾虑这样多,你置身事外,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她并没回应他,只仍是低低地哽咽。


他叹了口气,暗下决定,这次要将她一起带走,他同她做了这样的事,师兄怎可能再容她在天界?


他一只手牵绕进她的乌墨长发,另一只手如藤蔓同她缠绕起来,他同她脸颊贴着脸颊,他犹不满足,一片混乱里寻到她的唇亲吻上去。


不同于上次借着病中混乱借口的轻柔遮掩,这次她竟然一点点回应着他,他被她温柔的海浪一波波淹没。


她的双唇鲜嫩如花瓣,那样芬芳沁人。


他同她唇齿相依,他便有了对抗四海八荒的勇气。


坚冰冷冽如他,在她面前如融化得不成人形,他想,他为她魂飞魄散又如何呢?


那俯瞰三界的位置,还有她,他都会拿到的。


……


他低头继续吻她,依旧是轻缓温柔的。


……


一片迷思恍乱间,她听见他轻而低沉的声音:“师姐,我爱你。”


二十五

 

橙儿抱着满怀的玩具回到七仙阁时,正对上着急寻找她的姐妹们。

 

大姐见到她总算松了一口气:“二妹,你去哪了?你向来是最省心的一个,怎么最近也犯糊涂了?下午金甲大神派人来看,我们说你去练剑了,费了好大劲才蒙混过去。”

 

老三狠狠掐了她一把:“二姐,你让我们担心死了。”接着又被她怀中各式各样的玩具吸引,“诶这些是什么?二姐你到底去哪?”

 

她把怀中的东西摊到桌子上,略有些不好意思:“师父带我下界去玩了,这些玩具就给你们赔不是吧。”

 

妹妹们听到这些简直眼睛都亮了,四妹瞪了她一眼:“二姐你真行,害我们在这里为你担心,自己倒去逍遥快活了。”

 

五妹早被她带回来的那一堆木偶娃娃吸引住了:“二姐二姐,这些娃娃是你和师叔从人间带回来的吗?太可爱了,你快点给我们说说人间什么样呀?”

 

但不知为何,也许是因着今天师父同她说的那几番奇怪的话,她心下总沉沉的,并不想多言。

 

“我太累了,改天再和你们说。”言毕,她在姐妹们的一片哀叹声中回去自己殿中。

 

夜色微凉,她望着窗外那轮将满未满的圆月,幽幽倒影在瑶台的粼粼水光中。不知道月宫的嫦娥姐姐是否又在叹息,也不知道在瑶台闭关的母后是否还伤心落泪?

 

她转身瞧见墙上挂着的那把隐隐泛着橙色流光的长剑。她们还小,法力不够,没法将这本命兵器化身携带,便都放在殿中。

 

这剑是她们开蒙后母后令金甲大神同匠神专门打造的,姐妹们人手一把,但独她和三妹专门习武,是使剑最多的。且她的剑又被师父特意灵力加固过,便更加锐利可当。那剑身修长,在夜色中银光流转,煞是好看。

 

她见过师父有几次在夜色中喝酒舞剑,他给她说一醉解千愁,可他又说举杯消愁愁更愁。

 

她实在有些困惑。难道长大后就会像师父母后一般总是烦闷惆怅吗?只是她觉得自己最近似乎也越来越如此,被不知名的愁绪困扰。

 

她想她还小,不能喝酒,那就像师父一般去月色下舞剑吧。

 

这样想着她伸手摘下长剑,提剑往后殿的花园而去。

 

她刚要抽了剑要舞起来,便觉得身后有人。“二姐!”是黄儿蹦跳着从背后拍了拍她。

 

她转身看见黄儿也拿着剑,似乎要同她比试对战。她实在没有心思,便摇了摇头:“我今日实在没心思,只想自己静静,你去找大姐或者四妹吧。”

 

谁知黄儿竟没有再缠着她,而是提了裙子在她身旁的石头上坐下来:“我也是,心里总是闷闷的。不知道母后师叔他们到底怎么了。”

 

她手上紧紧扣着剑鞘,只感觉心里那团乱麻浮浮起起,似乎解线的梢头若隐若现,却倏忽又抓不到了。

 

“二姐,我们这几日总是被关在七仙阁中,人都快发霉了,不如咱俩趁晚上出去散散心吧。”她听到黄儿同她说。

 

她板起脸来:“胡闹,闯袭瑶台的妖孽还没抓到,你想出去被抓吗?”

 

黄儿撇了撇嘴:“就许你和师叔去人间玩,我在天庭转转都不行?再说,现在禁军护卫这么森严,天庭这几日被翻了底朝天都没找到妖孽,早没甚危险了。”说罢,转身直接走,“我不管,二姐你要告诉母后父王便告去。”

 

她们姐妹之间虽然偶尔会有口角争吵,但素来是一致对外的,就像黄儿知道她绝不会向母后父王告发自己,那么说只是想激得她同自己一起出去罢了。

 

她无奈叹气,追上前同黄儿一起出去,害怕她又闯出什么祸来。

 

夜色茫茫,天庭沉入一片静寂中,只听得见偶尔几个仙娥窸窸窣窣的衣影摆动和金甲护卫来回巡逻时那刀甲相错发出的叮当声。

 

她同黄儿漫无目的地在天庭中转过一圈,也都觉得甚是无趣,便打算回去。

 

她们正走在瑶台外的清渠流水边,黄儿望着深蓝夜色中那一湖烁烁水光,忽而说:“二姐,我有点想母后了。我们偷偷去瑶台看看母后在干什么吧?”

 

想到母后,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点头:“看过母后我们就回去。”

 

她俩便轻手轻脚地穿过那沿湖的长回玉阶,直走到湖中心的大殿前。令她们惊异的是,殿门竟没有阖上,而是轻轻微敞着,朦胧夜色中能看殿中那摇摇曳曳的灯火。

 

但她俩并不敢直接走进去,而是悄悄转到了后殿去,她们望见后殿也有点点烛火,不知母后是否睡去。

 

她同黄儿转到后殿檐角处,她们听见有隐隐约约的声音,殿中不止母后一个人吗?

 

她俩相对一眼,心领神会,踩着大殿凸出的石基向内望去。大殿的门窗并未被施障眼法,她同黄儿只是轻轻使了刚学会的明光术便能看清殿中景象了。

 

“母后好像昏迷了。”黄儿略有些焦急转向她。

 

她同黄儿一起踮脚向殿内望去,母后闭眼被师父紧紧抱着,他们的广袖深衣鲜焕华美,繁复锦缎重重铺叠在一起,而母后一头乌墨长发散开,似云瀑般流泻垂落下来。

 

她们听见师父低低的声音:“师姐,你的毒已解,我这就带你走。”

 

“二姐,母后好像中毒昏迷了?师叔要把母后带走?”她还来不及阻止,黄儿便破窗而入。

 

二十六

 

**

 

他抱着师姐,从她身下轻轻退出来。她的高热已经褪去了,丹毒已解,只是还未醒转。他为她解毒,也消耗了大半内力,但无论如何,此刻他心下松了口气。

 

他抬手施法将外衣层叠穿覆到她和自己身上。

 

他并不想马上带她离开,她第一次这样完整的属于他,他知道她醒来后必会雷霆震怒或者对他怨恨丛生。

 

但他知道她从心底是想着他的,爱他的,这便够了。

 

待他拥有了这三界,天长日久,她总会心软的。

 

他也会好好待她同师兄的女儿们,她们都那么可爱,流淌着她身上的血液,有着她的一部分。他很喜欢橙儿,她是最像师姐的丫头,他也想有这样一个女儿。

 

他将她抱在怀中,她还在睡梦里,却仍紧皱着眉。他禁不住地不断地喊她“师姐”,仿若这四海八荒中只剩了他同她。

 

她微微有些挣扎,似乎想从他怀中出去,他却将她抱得越来越紧,惩罚似的轻掐了一下她的腰。

 

似乎掐疼了她,她在梦中皱了皱眉,狠狠咬上了他的肩。

 

她倒当真是狠心,咬得这样重,他轻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

 

殿外有风吹进来,轻轻扬起了那层层轻纱帷幔。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知道已经夜深了,他同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他的灵力已消耗大半,还需带着她避过天庭的禁军守卫。

 

他这样喜欢她的乌墨长发,便没有施法将它们高束起来,而是任由它们如云缎般披散下来。

 

他将她抱起,轻轻说:“师姐,你的毒已解,我这就带你走。”

 

他正要起身,却有稚嫩却焦急的声音划破了静寂黑夜。

 

一黄一橙两个身影破窗而入,竟闯进了殿中。

**

 

待橙儿追着黄儿翻窗入殿落定后,便看见师父抱着母后要起身离开。

 

黄儿急得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师叔,母后怎么了?您要将母后带去哪里?”她如何也拉不住黄儿,黄儿手中的飞绫已经幻化而出,“谁给母后下毒了?”

 

但下一刻,黄儿双眼一闭,身子便软了下去。

 

她手作刀状,从后颈一掌拍晕了黄儿,顺势扶好向后倒下的黄儿,只是她觉得自己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母后中毒了?师父要带母后去哪?

 

她忽而明白了什么。

 

“师父?”她嘴唇轻颤,焦急而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之前那些牵绕困顿的纠缠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她想起师父那么多次同她说过他与母后少时一同游历;她想起他望向母后时眸中那灼灼的光;她想起他偶尔对月酌酒时教她的那些诗句;她还想起他带她下界看戏,他说“便是三界宣告也不能作数”、“你将来的驸马要找个自己喜欢的”。

 

——她的师父喜欢她的母后,或者说,爱。

 

而现在,他要将母后带走。

 

她只觉得自己脑中嗡嗡的响,恍恍惚惚地不知该如何做,无数的问题一时纠缠萦绕,她从未有过震惊慌乱与……害怕——母后为什么会中毒?师父要将母后带去哪?父王知道吗?她必是拦不下师父的,她要去告诉父王吗?师父又会如何?

 

“橙儿,这件事与你们无关。”她听到师父清朗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她望向他,他依旧抱着母后,他先时同她一般震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他对着她依旧和蔼,只是那声音里多了不容置疑的语气。

 

他缓声道:“你们还小,我和师姐的许多事日后再同你慢慢解释。只是今天我必是要带她走的。你母后确实中毒了,但现在毒已解,至于谁下的毒——”他冷嘲一声,笑道,“便要去问你父王,我的好师兄了。”

 

“父王?”她的震惊更无以复加,只觉如雷击传至四肢百骸。

 

他却好似听到殿外传来什么声音,皱眉对她说道:“橙儿你们快走,等下怕是顾及不到会伤了你们。”

 

只他话音还未落,忽而便有飞鸣之物破空而来,虽不是冲着她而来,但因她扶着昏迷的黄儿行动便慢了许多,险些便要擦伤她们。

 

她还未及反应过来,眨眼间师父便已飞身护在她们前面,广袖一挥接住了那飞来的吹箭。

 

他看着手中在暗夜中闪烁的尖利箭头,声音寒凉无比:“师兄倒当真是招招出手不凡,先是暗器试探我,差点伤了师姐和橙儿;接着是下丹药于酒中让师姐误服;如今竟又是暗器先行,怎么堂堂三界之主,最擅行的竟是这般阴险手段吗?”


——TBC


附注:

01 橙儿和黄儿从殿外偷看的时候,师弟师姐早穿戴好了。想了想如果看到了啥,对孩子不太好,逻辑没法圆了。

02 字数又又又又超了,弃疗了,让我睡一觉想想要不要微调下大纲让师弟把师姐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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