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Three

晋江/微博@麦子Three
公众号@三秋3autumn
贴吧@慧云公主
lof放同人,原创在晋江,干货在公号

奇幻/历史/科幻/武侠/女性主义
全员初心:HP/人间正道是沧桑/中土/红楼/宝莲灯/欢七/如懿传/觉醒年代
墙头太多,推荐可屏蔽。

主BG和无CP/偶尔百合
本命:汤姆里德尔-伏地魔
目前磕欢七往事组上头,合集的短中长篇均完结。

子博@麦子已疯 各种疯批CP

© 麦子Three
Powered by LOFTER

瑶台月落 番外1-5+后记 (阴蚀王X王母/橙儿视角/长篇HE完结)

*15000+番外更新,彻底的HE啦

*想说的话都在后记里,感谢大家的阅读!求个红心蓝手mua~也非常非常期待大家的评论留言!

*番外推荐背景乐《观灯

章节链接: 1-4  5-8  9-11  12-14  15-16  17-19  20-26  27-28  29-30  31-35  36-38  39-40  41-45  46-57  58-62  63-81  番外1-5  番外6  番外7.1

往事的其他文:完结长篇  大纲完结中篇  完结短篇1 完结短篇2

往事新坑:禁庭春昼(太后摄政王AU)

一个往事cp组的群


番外1

 

周围浓重的黑夜迷雾包围了他和师姐,他抬眼看去,一轮高远而惨白的弦月悬在天际,撒下影影绰绰的光。

 

他听见耳畔滔滔水声,远方似有一座长长的玉带桥横跨在江水上。无数晃动又模糊的人影成一条长龙往那桥上走去,在桥的这端停一停,然后蠕动般走过去,在桥的另一端身形渐渐透明,转瞬消失不见。

 

是忘川。是往生轮回。

 

师姐仍在他怀中,仿若熟睡一般。

 

他当年曾于幽冥杀尽十万生魂,也曾前后驻统幽冥数万年,可却从未想过自己与师姐也会如无数凡间生灵这般入往生轮回。

 

身边有些未入轮回的不甘的魂灵鬼魄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与师姐,发出凄厉的喊叫。他虽也只余元魂,但周身光华缭绕,与这凄冷阴森的冥界格格不入。

 

他抱紧了师姐,不过眼风扫去,那想渐渐围绕过来的孤魂野鬼便也不敢再靠近。

 

只是他与师姐,也要喝了那孟婆汤,过了忘川,再一次一别相忘?

 

又或是?

 

他抬头望去,前方一直缓缓挪动的人群似乎有了骚动,他听见有激烈的争吵与清晰的碎裂之声遥遥传来。

 

一对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情侣,似乎相视一笑,一齐投进了忘川之水,化作两缕烟尘消散。

 

他转身又望去那些藏在迷雾中若隐若现已无神识的孤魂,他们都是因执念而不愿忘记前尘的魂灵。

 

要么入忘川魂飞魄散,要么永生永世徘徊在幽冥之路上,但最终也会神识渐消前尘尽忘,连轮回也入不得了。

 

他顿住了。

 

而恰在此时,却有七道华彩之光从天际落下,前所未有的映亮了这百万年来一直黑寂凄冷的幽冥,将他与师姐团团围住。

 

“师叔,您可让我们好找,您还真打算带着母后去过忘川?”这是老四的声音。

 

橙儿笑起来:“师父,我们去会会那阎王,想来这冥界也不敢真的接了您和母后的元魂。”

 

他还未及说话,便被围在中间,这七个小丫头竟带着他与师姐直接落在了阎罗正殿。

 

十殿阎罗是天界派往幽冥驻扎统领的神官,只是幽冥之地险恶凄寒,派来这儿的也多是无能失意之辈。不管五百万年之前还是之后,他驻统幽冥时,这些阎罗从来都只有恭敬战栗的份儿,从未想到他今日竟同师姐一起,只余元魂现身在他们面前。

 

橙儿把头一扬,摆足了架势:“把你们幽冥管事的都叫出来。”

 

幽冥小鬼哪见过天界七位公主一齐驾临,早吓得去请十殿阎罗。

 

待十殿阎罗齐聚,为首的阎王见此情景已惊得说话磕巴:“不知……不知公主驾临,小……小仙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天钟之声响彻三界,其实只为玉帝仙逝,但众人大概也以为他与师姐在混战中身死。

 

而他这一三界闻之胆寒的魔头竟被七个公主围着,又怀抱着王母的魂魄,大概任谁看了都会惊掉下巴。

 

橙儿依旧昂着头,抱胸而立:“父王仙逝,母后与师父要往人间历劫,已下旨传位于我们姐妹。今日我们一来刚刚接掌三界,要各处巡视;二来——”说着回身看向他与师姐,笑道,“也请阎王行个方便。”

 

为首的阎罗看向他,眼中仍是不可置信的惊诧:“这……这不是?”

 

橙儿和老三皱眉正要不耐烦地打断,却是老大拍了拍她们,走上前摆出端庄的笑容:“非也,阴蚀王已被我们重又压入禁地。如今您眼前站的是天界的新战神,为救母后倾尽全力,自然要一起请阎王行个方便。”

 

他忍不住暗笑起来,这几个丫头颠倒忽悠的本事,却是比他和师姐强上许多。

 

那阎王似乎还有些犹豫,老三的暴脾气已经压不住了,直接便抽了剑出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也不看看那两位是谁,你们幽冥敢接他们的元魂?”

 

老四倒是比老三沉稳不少,走上前笑道:“阎王是非得等我们姐妹下旨才行?这三界众仙神官的千年一述职,我记得幽冥众阎罗也得往天界来吧?”

 

这一威一吓,为首的阎罗终于禁不住跪下请饶:“诸位……诸位公主息怒,小仙有眼不识泰山。只是,只是小仙察娘娘与殿下皆仙身已毁,仅余元魂,娘娘与殿下虽为天生神灵,但此番若要重塑金身,必要往下界去一趟。三界循环自有其因果,非外力可扰。还望,还望各位公主体谅。”

 

这没什么,只要师姐一切安好就行。师姐在他怀中虽仍未醒来,但魂魄气息已渐渐平稳,他向着橙儿点了点头。

 

可她们似乎不太满足,橙儿抱胸蹙眉道:“你把你们在人间的生死簿都拿来,母后和师父既然不得不入轮回,我们也得好好挑一挑。”

 

如此明目张胆,不知道以后这几个小丫头会如何治理三界。

 

她们抢了生死簿过来,叽叽喳喳围作一团。

 

“这家好,就在京城,离董家村也近,到时候我们下界去看母后师叔也方便。”

“不行,他们家长得不好看,都一脸凶神恶煞的。”

……

 

这群丫头聒噪得他有些头疼,他俯身依旧抱紧了怀中的师姐,不发一言。

 

似乎终于想起来他和师姐才是当事人,橙儿打断了她们姐妹的争吵:“哎哎哎,我们吵了半天,还没问问师父的意思呢。”她们七个便齐齐抬头望向他。

 

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向来懒得理,思索了下,皱眉道:“挑个离昆仑近些的地方,让我和师姐都彼此记得。”他顿了下,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这次让我比师姐大一些吧。”

 

她们似乎都愣了愣,但也都随即点头,又围作一团商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师姐在他怀中仍旧没有醒来,橙儿她们却已经过来了:“师父,我们同那阎王商量好了。离昆仑近的地方有个凡人修仙的门派,这两年不少新飞升天界的都是从那儿来的。”

 

老五插嘴道:“长得也都好看!”被橙儿白了一眼。

 

“那里灵气地蕴也好,您和母后历了重伤,在那儿休养很合适,之后若要重修仙身也能少费些时日。只是——”橙儿尾音顿了顿,有些犹豫道,“您未伤魂魄,带着记忆往生无妨。可那阎罗说母后元魂重聚不稳,若带着记忆投身怕是支持不住,需得到新的凡身成年时再看。”

 

他笑起来:“五百万年都过去了,人间短短十余二十年还等不起吗?再说,只要师姐无事,她一直想不起来也无妨,我记得就行了。”

 

他看见橙儿眼睛里又有了水光,便对她嘲笑道:“你这丫头越长越倒退了,小时候没掉过泪,现在竟这样多。”

 

橙儿听此胡乱抹了一把脸,吸吸鼻子:“师父别取笑我了。我们还同那阎王议定了,到时您和母后的样貌身形都不会变,方便相认。接着就是名姓,我记得师父和母后当年在人间游历时取过王明月的化名。”

 

我本将心向明月。他点头道:“不错。”

 

橙儿有些迟疑:“那师父便还叫这个,只是母后——”

 

他们几百万年来被三界众生顶礼膜拜,被世人所唤的从来都是冰冷威严的尊号。她偶尔还会喊他“阿明”,但他更爱喊她师姐。于是他们少时游历人间时所取的化名,连她的女儿们也不知晓了,仿佛她永远只是那高位上俯瞰苍生的王母。

 

但还好,他都记得。

 

他轻轻说:“婉衿,杨婉衿。”

 

那时候他们初初下界,他望着天际明月高悬,看向身边的她,想起偶然不知从哪听到的那句诗,又想到她在人间被那群凡人尊称王母,便随口道:“师姐,我便化名王明月吧。”

 

她却非想要给自己取个不同凡响的名姓,特特抱来了一本诗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天,被他嗤笑了好几次。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她冲他笑道:“凡人真是会写相思之意呀,这三句甚得我心,那我就叫杨婉衿吧。以后不知道谁会这样念着我呢?”

 

后来,他便念了她整整五百万年。

 

“师父?”是橙儿打断了他的思绪,“既议定了,我们便送您和母后一起去吧。”

 

之前忘川上等待轮回的万千生魂早已被清到旁处,橙儿她们随他抱着师姐一起上了桥。

 

眼前一片白雾茫茫,云烟缭绕,他能听见桥的另一端是尘世的温暖喧嚣。

 

他望着怀中师姐仿若熟睡的安详面庞,忽而有些期盼,他想,师姐从少时起便希冀渴望了几百万年的日子,终要实现了。

 

人世凡尘的生活,这是他之前从未想过的,原来他只觉得凡人一生不过如天地一蜉蝣,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但他同她一起,应该也会圆满美好,不枉此生。

 

到了桥的中间,橙儿她们也只能停在这儿了,他听见橙儿的声音又有些哽咽了:“我们就送到这儿了。您放心,过不了多久,我就去找您和母后。”

 

这丫头怎么现在这样爱哭。

 

他想腾起一只手给橙儿擦掉眼泪,却想起来他和师姐现在只余元魂,他触不到她了,便故意板起脸:“你要还这样没出息,别说我是你师父。”

 

他看见橙儿破涕为笑。

 

“丫头,我和师姐等着你来。”

 

他言毕,便抱着师姐转身向桥那一端走去了。

 

他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要将他和师姐吞没,可此时他突然听到桥那边遥遥传来老四有些不怀好意的声音:“师叔,忘了同您说,我们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母后比您大一些更好——凡人有句话‘女大三,抱金砖’,我们觉得很好,便帮您和母后做主了!”

 

他竟被那几个小丫头耍了!

 

可他和师姐被那股强大吸力所牵引,还不及反应,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注:

西王母姓杨,讳回,治昆仑西北隅,以丁丑日死,一曰婉衿。——《酉阳杂俎·诺皋记上卷》(唐)段成式

婉衿,应该是记载中王母一个比较冷门的名字。不过很喜欢,就拿来用了,正好瞎几把能凑诗经里几句相思的诗。至于为什么正文12w字里师姐的名字没出现,因为作者她忘了……和原剧一样,王母娘娘不配拥有姓名哈哈哈

 

番外2

 

杨婉衿是昆仑派年轻一辈的大师姐,资质绝佳,千年难遇,就是记性不太好。

 

王明月是她的师弟,比婉衿小三岁,资质绝佳,千年难遇,就是脾气不太好。

 

他俩入门没多久,便接连有七彩华光降于昆仑派所在地,是千年难遇的吉兆。

 

至于他俩谁资质更好一些,就没人知道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问题也困扰了她整整十八年。

 

他们修的都是除魔斩妖的剑道,师弟领悟力超群,昆仑派传了千余年的剑术心法他不过十年间便钻研了大半,旁的修仙之人不说百年,少说三五十年才能入个门。

 

不,都不能说是超群,简直多智近妖。

 

当年山下战火连绵,师父下山解人间疾苦,从逃难的人群里发现了还在襁褓中的她;隔了又三年,同样地捡回了师弟。

 

只是刚满周岁的师弟,一双眼睛那么亮,话还说成不句,竟望着她直直喊了声“师姐”。

 

她当时就被吓到了。

 

从那以后,他仿佛便认定了她一般,几乎到哪都要跟着她,简直要人烦死。

 

如今他成年束冠,更是长成雪颠映月般的皎洁模样,白玉面庞,眉飞入鬓,生得清冷超逸,昆仑派上下连着隔壁的崆峒派,不知迷花了多少少女的眼。

 

可真是全瞎了眼。

 

这王明月根本就是个喜欢摆架子装冷酷,什么话都憋心里的傲娇别扭中二病。

 

不过也没人敢和她叫板。

 

她是昆仑派这一代天资最好又最肯用功上进的大师姐,样貌同师弟相比也是天人之姿,云衣乌发,一双如水明眸流丽婉转,每每舞起剑来便似回风朔雪、蓬絮飘摇。

 

十八岁那年她一人群挑隔壁崆峒派十五弟子,无一败绩。

 

第二天相邀请客的帖子便似雪花一般飞来了昆仑派,还有偷偷来问她生日庚辰的。

 

结果她师弟立马就不高兴了,拿着剑又去崆峒派一人群挑了十六个人,又赢了。

 

崆峒派真惨。

 

可她觉得王明月就是有意恶心她。

 

不多不少,刚好比她多一个,且多得那个正好就是来问她生日庚辰的。

 

他想干嘛?有意证明自己比她厉害是吗?她得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师姐。

 

可她怒气冲冲追去师弟住的地方时,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抬首朝她笑着:“师姐怎么来找我了?”

 

她被他的笑容迷乱了眼,心底忽地便一软,师弟不犯中二病的时候,并不算讨厌,其实……他一直很爱护听从她。

 

想想她小时到现在每每不愿修炼苦读时,总是他帮她遮掩过去,甚至数次为了她挨罚。

 

而她十二岁那年不小心修炼错了法门,伤及元魂,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昏迷醒来时对上师弟的通红双眸,那样的悲怆和痛楚,仿若他们已经历过许多次生离死别。

 

这样想着,她满腔的质问之词便都被堵着说不出口了,但她郁结之气没处疏解,很是憋闷。

 

不行,她想,她还是得教训教训他。

 

她手中顷刻便化了剑出来:“没什么,来找师弟切磋一下。”

 

他脸上还是那副笑容,点头道:“好,师姐请。”

 

不知为何,他这副样子让她恨得牙痒。

 

但他也并未躲闪和手下留情,接着便掣了剑向她飞身刺来。

 

两人相交了数十招,最后她步履轻旋,侧身一转,掌如惊鹄,劈手震落了他的长剑。

 

他笑意深起来:“师姐还是技高一筹。”

 

赢了他,可她高兴不起来。

 

她总觉得不论两人平日比试还是下山游历,是他不着痕迹地留了几手,保持着他们水平差不多的假象。

 

她赌气一般地在石阶上坐下来,将头偏过去不想理他。

 

谁知他好像轻声叹了一口气似的,蹲到她面前:“师姐,赢了我或者输给我就那么重要吗?”

 

她瞧着他深邃而透亮的双眸,忽而便说不出话了。其实没那么重要,她只是想赌一口气罢了。

 

他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笑起来:“师姐,我早就输给你了,很久很久以前,就彻底输了,你知道吗?”

 

她看到他清亮双眸中映照着自己惊诧睁大的眼睛,他抵上她的额头,轻轻吻了她。

 

她听到他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师姐,答应我,不要爱上别人好吗?”

 

师父绝对和师弟串通好了。

 

那一夜后,师父便找了她,说她作为昆仑派未来的希望,要成家立业两不误,后继有人他一把老骨头才能放心云云一堆废话。

 

十八年前天地大战,天界七位公主执掌三界,便颁了新的天规,未断情爱的仙妖神灵与修仙之人皆可或下界或于天界共结连理。只是伴侣若非仙身,以及结合所育之子嗣若要成仙,皆要从凡身重新修炼,历天劫过考核,万不可投机取巧坏了修行之道。

 

于是这几年修仙之人缔结连理之事越发多了起来。

 

只是,呸!师父哪里一把老骨头,精神矍铄的很,况且修仙门派本就比普通凡人寿数长许多,师叔师姑等等前辈们三四十岁上才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她才刚刚十八,就要被师父这个老狐狸卖出去了?

 

可刚想要拒绝时,她转而望见师弟,他站在正厅里,周身光华万千,清逸出尘,面上依旧是那副淡漠而事不关己的样子,但她能感觉到他眸中微晃的光分明掩藏了深深的紧张。

 

她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候,他便直直喊她的那声师姐;她想起她十二岁那年从昏迷中醒来时,他满是痛楚的眼神;她想起来他昨夜那个轻柔又微颤的吻,还有他的那句“你不要爱上别人好吗”。

 

有关他的一切都那么奇异的熟悉而习惯,仿佛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久到好像从洪荒之初便开始了。

 

她想,她其实很爱他。

 

就像这十八年来,她其实从未想过未来去和他之外的什么人共度一生,她也从未想过将来没有他的日子。

 

这样想着,她点了头:“我觉得师弟便很好。”

 

师父大笑起来,向师弟道:“阿明,你可是得偿所愿了。”

 

她便看到他眼中的震动和笑着缓缓滑落的泪水。

 

这样又过了两年,待到她二十岁上时,他们便要正式成亲了。

 

她不太喜欢人间那些繁琐冗杂的礼仪,总觉得那红太扎眼了,相反地,她很想去昆仑仙州看看。

 

他们这一派虽名昆仑,但距昆仑仙境还是有不少距离。昆仑其实也并不属人间,而是人间与天界相交接的四境仙州。

 

四境仙州与人间相接之地便也是极险恶荒寒的地方,普通凡人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便是他们未成仙的修炼之人进去也是不易。

 

但门派中已有一些前辈进去探过,带回来不少奇花异草,总对着她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她很喜欢一株株昆仑而来盛放的桃花,谁能想到那传说中积雪覆顶万年的地方竟也有如此生机而绽的花香馥郁。

 

她想,她的内力修炼虽比那些前辈差了一些,但也是新一辈中的佼佼者,去探一趟昆仑应该还可以,也能精进自己的修为。

 

不知为何,昆仑是从她年幼时便根深蒂固的执念。

 

但阿明并不同意,他双手抓着她的肩,定定望着她,语气中竟是少见的恳求:“师姐,我知道你一心想回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保证,假以时日一定同你一起回去。如今你元魂还未稳,若是路途上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她皱眉,他说的话她有些没听懂,但看着他眼中从未有过的请求,还有那抹深切的痛楚,她不由自主便答应了他。

 

他刚才那番话中,只有元魂未稳这事她大概明白。譬如她虽然天资绝佳,却总是会忘记些日常的事情,要师弟随时提醒着;譬如她十二岁那年不小心修炼错了法门,常人只是伤损经脉,她却一下不起,几乎伤了魂魄,师父和几位师叔尽了全力才将她救回来。

 

当时连师父和几位师叔也困惑,她资质绝佳,元魂怎如此易伤,后来便也刻意让她练了许多调息心法的修行。

 

如今七八年过去,她觉得自己早已好了,便是记性也越来越好,况且小时除了那一次意外,她旁的一点事没有。

 

倒是师弟,他先天上就有心口痛的毛病,在她看来可比自己严重。他虽不说,但她还记得自己小时深夜抱着他时,他紧皱的眉心与几乎抓破的被单。

 

后来大了些,师父给他喂了丹药才压制下去,但每每夜深寒凉时,她还是能看见他偶尔皱起的眉。

 

她同他说了许多次,可他还是喜欢一个人夜深时跑出来偷偷喝酒。

 

想到这儿,她便撇了他一眼:“别总说我了,你自己不也是?晚上又偷跑出来喝酒,是嫌疼得还不够吗?”说着手指用力指向他心口,却又不敢戳的太用力。

 

谁知手被他一把捉住,紧紧握在他手中,他低下头凑近她四目相对:“同师姐成亲后,当然便不会了。”

 

她脸一下便腾地红了,要抽了手出来,他却不肯放,反握得更紧。

 

既不想来那些繁琐礼仪,又暂时去不成昆仑,他便随着她,两人成亲的仪式也很简单,不过门派里师兄弟姐妹们和长辈们百余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又邀了相熟几家长辈好友一起来。

 

她同他拜了天地,再拜了师父,到了最后两人对拜时,他看向她的眼睛亮如星河,她觉得像是望尽了百万年的光阴,她不知为何突然就落下泪来。

 

她想,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相携信任,长辈爱护,几乎没有什么坎坷,但她为什么总觉得他们之间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沧海桑田才走到今天。

 

她感到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师姐,别哭了,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可他眼中分明也是烁光闪闪。

 

新婚的当夜,她头一次在他面前有了害羞,之前她总还是将他当师弟,但现在他们是夫妻了,他们后半生将这样一起永远的相携走下去。

 

他的动作很轻柔,仿若早已熟悉知晓她身体的每一处,仿若他们水乳交融与这天地同生。

 

那夜的神思迷乱间,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她和他五百万年的前尘往事,那梦境遥远又真实,让她分辨不清真假。

 

她是在他怀中哭着醒来的。

 

她被他紧紧揽着,她听到他的轻叹:“师姐,你记起来了,这次你想起的倒是快。我以前总想着你若记起来便好了,可你真的想起又这样痛苦辗转,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若那些事情你觉得难受就不要再想了。我记得就行了。”

 

可他一人背负着那几百万年的前尘旧忆,又是怎样过来了这二十年?

 

她总是忘了他。

 

夜里凉风吹进,她看见他又微微蹙眉,便不禁抚上他的心口,当年她刺了他的那一剑,伤在了魂魄深处,女儿们的魂魄封印又那里牵引而进,几百万年过去了,他的痛楚还未消散。

 

“对不起,阿明。”她轻声道。

 

他却笑起来,若有似无在她耳边吹了温热的气:“师姐怎么补偿我?”

 

她只觉得耳后的酥麻瞬间传至四肢百骸,周身如被电击,他反身而下,将她在怀中锢得更紧。

 

她咬牙切齿,这个骗子!

 

但他低低笑起来,那晚夜凉如水,月色真好。

 

番外3

 

又过了两年,他们便循师门之命下山去历练,若要从凡身历劫飞升,人间积累的功德修行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这二十年来三界太平,人间水患旱灾战火饥荒也少了许多,便不需像师门长辈们那般救济天下。他同她在京城找了地方住下来,平日或帮其他门派做事或去武馆或与人教书,还有师门里带出来的丰厚家底,生计倒是不用愁。

 

看起来女儿们将这三界治理的很好,只是从没来看过她同师弟。

 

她头一回心里有了别扭,谁知他听了放声笑起来:“这会儿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当年掌着这三界的时候,日理万机,对她们又能顾得许多?七个丫头经事还少,政务冗杂忙得焦头烂额,如今做成这样很是不易,还得抽空盯着她们的驸马修炼。”

 

“但哪里没来看你,前二十年几乎半月便要下来一次,只那时你什么都记不得,她们也不想烦扰了你,便都只远远看着。小七每次来都哭成个泪人回去,只说是自己拖累了你,后来橙儿和老大差点不许她再下来了。这两年你记了起来,元魂渐稳,她们又忙着要弄瑶池盛会,才放下心没来。”

 

说到橙儿,他转头突然冲她笑道:“橙儿快来了,这丫头可是等了许久。”

 

她初时还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谁知之后那几个晚上他可真是不辞辛劳。

 

她刚恢复记忆的前两年,他仍害怕她元魂不稳,同现在这副身体相合不够,便吃了药不敢让她有孕。

 

但她确是想同他孕育并养大一个孩子的,就如人世无数的平凡夫妻一样,如今终于可以了。

 

隔了几日,她又做了梦,梦里是橙儿和黑鹰同她隔水相望。她想,女儿长大了,出落得越发好看,只是不知道她身边的小子对橙儿怎么样。

 

橙儿对她盈盈笑着,母后,我和黑鹰很好,看到你和师父过得很好,我们也很开心,我之前答应了师父要来找你们,你可不许食言。

 

她醒来睡不着便摇醒了他:“我真的梦到了橙儿。”

 

他也笑起来:“我也梦到了。想来黑鹰到了该下凡历劫的时候,她便也来了。橙儿这丫头厉害,自己功夫好,找的黑鹰也是那几个凡人驸马里修炼最快的一个,不愧是我教过的。”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忽略了他最后一句。

 

只是这感觉真奇妙,女儿们都已这样大了,甚至也快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万没想到竟还有机会同她们再做母女,有机会再去补偿曾经错过的许多。

 

她想起当年喝了忘情水后,她其实很少再抱过女儿们了,也很少再对着她们温柔细语。

 

后来的五百万年里,她们便在她同师兄的威严训诫与冰冷天条中长大。

 

他低沉的声音传来:“师姐,五百万年前我便想着,橙儿要是你我的女儿就好了,她是七个姐妹里最像你的。当年于我另一桩很遗憾的事,便是没机会将橙儿教到大。要好好谢谢这丫头,肯来找我们。”

 

只是凡身怀胎的经历她从未经过,两人俱都手忙脚乱。

 

那时七个女儿是仙胎孕育千年,她身形并未有何变化,一切如常,在瑶台不过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七道华彩光芒耀眼天际,女儿们已然降生。

 

未曾想到凡人孕育这样艰难,有孕吐,有浮肿,还有日渐隆起的小腹。

 

他在一旁着急却又有心无力,最后竟差点要想办法上天找老君要魂魄相换的丹药,想替她将这十个月度过去,被她头疼地拉住了:“你别想一出是一出,说出去不让三界笑掉大牙。不过有些反应,哪个凡人为母不是这样过来的。”

 

自怀了孕,她便有些懈怠起来,这一世前二十几年日日的修习也停了。她忽而想,若是她同他便真如凡人一般做一世夫妻,相携到老,看着各自满头华发的样子,似乎也挺有意思。

 

只是便又要入轮回,一世相忘。原来她羡慕凡人总有来世轮回可期,她同师弟那被高位绝顶桎梏着,可如今来看,凡人夫妻一世两别,前尘尽忘,也是一样的伤情难抑。

 

她开玩笑一般同他说起来,谁知他竟认真道:“师姐若是想真如凡人一般一世世过下去,我也便随你一起,左右到时不过再找你去。”

 

她便怔住了,她同他已一别相忘五百万年,她怎可能真的对他一世又一世的前尘遗忘,让他一次次来寻她,想想她就心如刀绞。

 

她望着他的眼睛就禁不住有些哽咽:“我怎么可能会舍得再忘了你。”

 

便是不想回天,重新修成长生的仙身也不是太难的事,这三界四境如此浩瀚,他们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没同去过,没遍游过。

 

他大笑起来:“听师姐的。”

 

还好橙儿并不折腾人,她初时不太适应,但后来几个月一路直到生育都很是顺利。

 

不过橙儿仿佛刻意宣告着自己的到来似的,那几个月她爱上了吃橙子,一口气吃十七八个不成问题。这丫头真有意思,平日里看着是姐妹里最稳重可靠的一个,这些小事上又幼稚得可爱。

 

他也一样,有时候不靠谱得让人哭笑不得。

 

他在外头帮别的门派办事时吃着两个很甜的橙子,对人家说“我夫人和丫头也喜欢”,竟是连树带橙子全买下来,花了几十两银子请人运回京城,栽在他们后院里,对她说第二年就能结果,等橙儿来了,她俩吃个够。

 

临产那天是在正月里,外头天寒地冻,却也鞭炮阵阵。她阵痛了半个时辰,天际落下一道耀眼的橙光,伴随着一声啼哭打破了寒冷的黎明。

 

他不顾一切激动地奔进来,仔细瞧了她没事,又抱起她身旁的襁褓松不开手。

 

只是她颇疑惑地看着襁褓里那张有些红皱的小脸,橙儿小时候竟这么丑吗?

 

师弟曾和她嘲笑说他们过忘川时,橙儿那丫头如何如何不争气地净掉眼泪,现下他自己不也是?

 

不仅橙儿这一世出生时,他没忍住,到了小丫头会说话时,叫了他第一声“阿爹”,他又没忍住。

 

还嘲笑女儿呢。

 

他们隔壁的邻居是京城的九门提督,他家夫人在她前一日生下了小儿子,小名叫黑鹰。

 

前后脚就差了一天,她笑起来,橙儿和这黑鹰还真是较上劲了。

 

她元魂虽已稳固,但因着橙儿出生,回昆仑的事便耽搁了下来,橙儿这一世来跟黑鹰下凡历劫,她也不放心将橙儿这么小就交给旁人照顾。

 

他对她很是歉意,她倒觉得无所谓了,无非早两年晚两年的事情,他们的时间还那样长。当年便答应了橙儿一起去昆仑看桃花,等她再大几岁一齐回去正好。

 

他宠橙儿简直宠得没边,似乎要把过去遗失的几百万年连她的份一起补回来。

 

小丫头不过提了一句想荡秋千,第二日他就砍了院子里的树扎了一个出来。若不是橙儿天生性子克制勤谨,她实在担心这样下去把女儿教坏了。

 

他却浑不在意:“那丫头同你一般的性子,能坏到哪去?再不松着哄着点,她过两年就得开始教训你了。”

 

他们也吵架,像这人世所有的平凡夫妻一样。

 

他向来手下没准,隔壁的九门提督看他剑法好想和他讨教两招,结果要不是她及时出手阻拦,他差点把人家的胳膊削了。

 

九门提督和他家夫人倒宽厚,还直夸他剑法好,想让小儿子拜他为师,谁知黑鹰那小子恶狠狠地一转身:“我才不要,他们一家都欺负人。”这话却是冲着橙儿说的。

 

小丫头少见的没呛声回去,一直撇着嘴,竟是回了自己院里才让眼泪掉下来。

 

她不知道橙儿和黑鹰这一世下凡历得什么劫,若是情劫可就不好了,他这一搞不知道又添什么变数。

 

她那晚气得没给他做饭,他在外面道歉了两次,见她不理,竟带着橙儿两个人出去吃了。

 

真是岂有此理!

 

但橙儿和他很快又回来,橙儿说想吃她做的芸豆卷,外头的不好吃。她心疼女儿,少不得又下厨忙活起来,手一松顺带给他做了点。

 

谁知上了桌,她特意做得一大屉,橙儿只捡了几块,又一本正经对她说:“阿爹说明天要教我骑马,面食要少吃,辛苦阿娘。”

 

他笑眯眯瞧着她,她特意做给橙儿的那一大屉芸豆卷竟大半进了他的肚子。

 

气死她了,今晚上睡书房去吧。

 

多数的吵架气语都是这些平凡无奇的琐事,她很快便忘了,甚至想起来还会禁不住一笑。

 

但也有一次她印象深刻。

 

那次是她听隔壁九门提督的夫人说附近的山寨有盗贼扰民,官府久拿不下,她想了想觉得不是什么难事,回去拿了剑便上山了。

 

谁知那里并不是什么盗贼,竟是藏着只虎妖和一众屈服它的山贼。

 

她这一世不过凡身修炼了二十几年,对着常人没甚问题,但对上这有千年修为的妖精心里不免有些发怵。

 

但既然来了,于她便没有退缩的道理。

 

就是收拾起来破费了一番周折,身上也被刮伤几处,她头一回坚定地觉得,修习是真的不能丢,以前不过瞬间挥手的事,哪如现在这般麻烦。

 

她提着剑刚下山,便竟然看见他慌乱找她的身影,她从背后拽住他,笑道:“别找了,我在这儿。”

 

她被他紧搂在怀中,使劲地上下打量着。外头下起雨来,她知道自己现在形容有点狼狈,额发都被打湿了,衣衫也有几处划破,不过她确实无事。

 

谁知确认了她无事,他好像泄愤一般又将她甩开,自己一个人向前走开了。

 

真是莫名其妙。

 

她便在后面跟着,也不说话,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他竟真的一路一人向前走着,还不肯理她,都快到九门提督家门口了——她今日去之前将橙儿交托给了他家夫人。

 

她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想了想,这次是她冲动了些,她便上前牵了下他的袖子:“这次是我不好。”

 

“师姐!”谁知他回身一声低吼差点吓到了她,这一世他还对她从未这样疾言低喝过,“你要记得,你我现在不是当年那般三界难有匹敌,如今我们凡身修炼不过二十几年。”

 

“你不知道,今日我回来听他们家夫人说你上山去了,我早探过那山,根本不是什么山贼,你不知道我当时吓成什么样。”

“你若有意外,叫我和橙儿怎么办?”

 

她想开口反驳,可看向他通红双眸中的怒气惊惶,还有那试图掩藏的脆弱,满腔的辩解之语便都说不口了。

 

她上前主动相拥了他,踮脚双唇覆上他的额头:“阿明,这次是我冲动了,以后不会了。再说我这次也没事,以后更会勤加修炼。”

 

谁知他报复一般轻掐了一下她的腰,她差点惊呼出口,他威胁似的在她耳畔低语:“师姐再如此就好好等着吧。”

 

番外4

 

熊熊烈火燃烧了这天界,她闭上眼听见外面兵甲相错,挥戈怒号的声音。

 

这一次便是七个女儿联合也无法克制师弟,他还是领着大军直上南天门,攻破了天界。

 

她也爱他,从天地初开时到如今,已是几百万年的光阴。

 

但他心中放不下执念帝位,就如同她放不下三界苍生。

 

她望见幽冥之兵大军压阵,他一身铠甲立在高处,身形遥远模糊,天界四处已是一片烟火海。

 

她听见他的声音遥遥传来:“师姐,如今三界尽在我手,你还不肯屈服吗?”

 

她想,他们终还是走到了这最后一步。

 

她扬袖轻挥,那烈烈火光便也从瑶台冲天而起,仿佛疯了一般,肆无忌惮地吞噬了一切。

 

她听见他似乎在怒吼,他向她奔来。

 

但炙热燃烧的火光已烧尽了她的意识,她最后看向那被映得通红的天际,她想,这火海吞没烧尽了一切,可发出的光华那样耀眼美丽。

 

**

 

她从噩梦中坐起,也惊醒了他。

 

他想问问她怎么了,她却不肯说,只是抱紧了他:“阿明,我们现在的一切不会只是一场梦吧。”

 

他忽而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他也梦到了。

 

他叹了口气,更紧地回抱着她:“当然不是,师姐。那时最后同师兄相战,我不是便对你说过了,若是没了你,拿到那孤寒高位又有什么意思?”

 

他突然心下戚戚,若没有那时橙儿提醒,或许他与师姐最后真会走到梦中那一步。

 

但没有如果,不管好的还是坏的,他还是明白了对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他同师姐没有错过。

 

现如今他们这般便很好,他们也会一直一直这样走下去。

 

他和师姐往隔壁房中看去,橙儿在静谧月色中睡得很熟,他笑起来。

 

注:

感觉番外4很配那首歌《故人叹》。

 一个可怕脑洞联动,送给我BE爱好的闺蜜。

 正文完结时,她突然给我说如果师弟一直放不下执念,会怎么样——以原剧的性格逻辑,大概就是真的双死了,或者至少是师姐的死。

 她脑了以后觉得很带感,撺掇我写一篇,但想想这种BE真的太伤了太伤了,我实在写不来。

 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她了,在此用这个番外激励她一下,祝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她这个鸽子精的往事文。

 

番外5

 

橙儿这一世长到六岁上时,已俨然出落地一个美人胚子了,她觉得比当年在天界还好看。

 

只是和隔壁黑鹰那小子仍旧对不上脾气,几乎到了见面就要打架的地步了。

 

她很是忧心,谁知他笑起来,一点也不愁:“橙儿比我们顺遂,她同黑鹰那小子的姻缘在那里跑不了。只是也得施点技巧,我们的丫头不能太吃亏。”

 

他在习剑的间隙,将橙儿抱在膝上,一句句道:“先喜欢上的就是被动的,虽然那小子肯定也喜欢你,但是他不说,他藏着,就比你占上风了。你别见面就和那小子掐,你晾他几天,他觉得不对劲了,自然就回头来找你了。”

 

女儿才多大,他在胡诌些什么!

 

她正在给橙儿做芸豆卷,听了气得将手上的面粉甩了他一脸,他笑着躲过去,对她道:“师姐,你看着吧,保准有用。”

 

算下来一晃眼,橙儿下来也已经六年了,她觉得是时候回昆仑去看看了。

 

不过他们打算往昆仑去时,竟先接到红儿相邀他们回天一起看蟠桃盛宴。

 

她同师弟虽已修得可重新飞天,但往天界那样高处去还是不成,红儿和食神便下来接他们。

 

橙儿还陪着黑鹰在下凡历劫中,自然不能同去,她想了想还是将橙儿又交托给了九门提督家。回来他们便要往昆仑去了,想来橙儿同黑鹰那小子也将有数月不见。

 

回天见到的一切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不过却也真的是隔世了。

 

以前几百万年如一日,她对那些盛宴实在提不起兴趣,而师弟在天界则略有些尴尬。

 

当年之事知情人甚少,三界众仙皆以为他们身归混沌,只有太上老君李天王等人知道内情,对着她也不敢说什么,但她知道师弟心里必不痛快。

 

她想拉着他往七仙阁同去,谁知他朝她笑道:“我难得回天一次,想四处转转,师姐放心吧,等下我就去寻你。”

 

她将信将疑看着他,不知他想干什么,却还是随着红儿食神往七仙阁去了。

 

她们姐妹七人掌了三界,却并未挪居,只是将七仙阁扩建了许多,同各自的驸马择了一处所居。

 

食神拿回了内丹,只有他和金吒不用修炼,其他几个驸马若想长伴女儿身侧,却是要辛苦修炼个千年。虽各人资质不同,但是这二十几年的修炼下来还是有些用的,至少样貌都还同她当年见过的一般。

 

橙儿同黑鹰下凡前,是老大和橙儿主事带着几个妹妹一起商议,如今便换了老四老五老六一起,老三对这些文绉绉的提不起兴趣,便同金吒一起掌了天界兵马,小七被姐姐们宠着,看似是最不上心的一个,其实一直管着人间的祈福祝祷,同董永也已有了两个孩子。

 

看着女儿们各自安好,也将这三界治理的井井有条,她便也放下心来。

 

同她们叙话半天,快到了暮色时分,可还不见师弟身影,她便有些担心,不知他一人又搞出些什么事情来。

 

这样想着,她便先停了同紫儿的闲话,着急往外找去。

 

谁知在金枪阁外看见他时,她差点惊掉下巴。

 

他换了样貌,竟是和李天王聚在一处指点着天界的布阵防御。

 

老李的眼神显然不太好,师弟如今这样浅显易见的化形,李天王竟是半点没识破,还不停地拍手称赞:“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竟三言两语就道出破阵关键所在,还告知我这宝塔时常修补之法,看来这布阵攻防你是颇有心得!虽然内力仙术修炼还需时日,但单纯剑术武力上已不输我儿。”

 

“如今人间修炼之人也是越来越青出于蓝,还未请教你师出何门?不若我直接请奏了公主们,将你提来天界修行,入我麾下,将来必是天界一员大将!”

 

师弟玩得真开心呀,老李被糊弄至此,她可实在看不下去了。正要现身拦下师弟,谁知师弟大笑起来,俯身对李天王道:“算来我与天王关系也颇近,金吒是三公主驸马,在人间你我是亲家。”

 

她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在李天王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惊诧中,匆匆上前将师弟抓走了。

 

他竟还笑着:“师姐,未曾想天界也有趣得很,李天王和他儿子肚子里还算有点货,虽然比之我当年还差得远。”

 

她实在不想和他再说话了。

 

她不放心橙儿,见女儿们一切都好,约定了她们定期下界或是她回天来看,隔了几日她便打算同师弟回去了。

 

走之前红儿却将她拉到一旁,珍而重之将两件东西交到她手里,一个荷包,一个玉佩。

 

玉佩是当年橙儿拜师时,师弟送给橙儿的见面礼;而那荷包却是更早平定三界时,她为他绣的。

 

当年他在幽冥之战中音信全无,所有人皆以为他身死寂灭,消息传回时,她正在给他绣那荷包,当时他同她缠要了好久。

 

再后来,他回来了,她却已与师兄缔结连理,她再不敢将那荷包给出去。

 

当年他给了橙儿那个玉佩,她犹豫了许久,却还是将荷包收了起来,没有送给他。

 

五百万年过去,她以为这些旧物早已湮灭无迹,谁知竟被女儿们寻了回来。

 

看着当年荷包上绣了半幅的并蒂莲,她忍不住掉下泪来。

 

红儿对她轻轻道:“母后,二妹那时同我们说了以后,我们便一直想帮您和师叔找回来。本想找了回来让橙儿下凡时一起带给您,但橙儿下界前还是没寻到。今年您要回来,我们重修瑶台,竟发现还在。”

 

她点头道:“谢谢你们。”

 

她并未将这事直接告诉阿明,她想,她可以给他个惊喜。

 

他们回了人间,去黑鹰家接橙儿,开门便看见他们拿剑打得正凶,谁知师弟一把抱起来橙儿要走时,黑鹰那小子却别扭了半天,还是开口说:“喂,你走了,什么时候再来呀?”

 

橙儿趴在师弟肩上,瞪眼道:“要你管,我走了你不是就清净了。”

 

那小子凶巴巴地依旧嘴硬不肯服软:“我不盯着你同你对练,谁知你会不会偷懒,到时候打不过我可不许哭。”

 

橙儿哪可能会偷懒,他俩真是冤家路窄,她忍不住笑起来。也许师弟说得对,他们去昆仑待上两月,黑鹰这小子见不到橙儿才知道珍惜。

 

他们现今的内力显是不可能直接幻影移形过去,她原打算同师弟带着橙儿半飞半逛到昆仑,正好一路上多玩玩,反正如今也可以飞天,并不慢。

 

只红儿她们知道了很是不放心,说什么也要让他们直接过去。这样隔了两日,红儿和食神便又来了,将他们一起幻影移至了昆仑。

 

她望着那高耸而立皑皑万年的雪山,望着花开十里灼灼盛放的桃林,有些不敢相信,原来少时那些未竟的愿想,竟还是真的都实现了。

 

橙儿望着昆仑的桃林雪山,仿若想起来什么一般,转头朝师弟笑着:“昆仑的桃花果真好看,您和阿娘没食言。”

 

师弟被橙儿这话触动了,有些愣怔,可那小丫头转身便忘了,抽了剑出来要他继续教自己。

 

她在不远处的树下靠坐着,不紧不慢绣着那半幅并蒂莲的荷包。

 

她抚了抚自己现在还仍平坦的小腹,笑起来,她想,他过几日可能会有不止一个惊喜了。

 

转眼已是日暮黄昏了,远山如影,夕阳的余晖纷扬洒落在桃林之上,风吹来,高高低低的草茎如波涛般起伏连绵。

 

她看见师弟牵着橙儿一步步向着她走过来,一大一小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声音被随风遥遥送过来。

 

“下次晚上您再自己偷跑出来喝酒,我可不帮您遮掩,直接告诉阿娘去。”

 

“你这丫头,又想干什么,直说。”

 

“黑鹰那小子打不过我又嘴硬,回去非得收拾彻底了才行。上次我瞧阿娘舞得那套剑法很好,可她说我太小练不了,您直接教我呗。”


她看见橙儿向她远远地挥手示意,她看见他牵着橙儿笑着一步步向她走来,她当年曾无数次希冀的愿景终于成了真——他们一起回了昆仑,他带着他们的女儿在夕阳下习剑,等她一起回家。

 

而五百万年前没送出去的荷包,没一起看过的桃花,没实现的那些错过与遗憾,终还是都完满了。

 

——番外1-5完——

 

后记

 

我是2019年1月在B站重温欢七时候从风阑太太的cut里看到往事这对CP。当时正值毕业论文开题,压力之下没想到意外进了这个坑。

 

那时候是真的冷,我找遍贴吧和老福特才看到三篇文,不过太太们写的真好啊,当时松花太太唯一完结的《人间十日》让我哭死,彻底入了这个远古CP的大坑。

 

后来毕业论文,工作忙季,各种忙碌,磕cp写文就抛下了一段时间,只是没想到最早写的那个坑被好多小伙伴催。

 

今年七八月左右,我结束了工作的第一个忙季,9月开始迎来一段较长的休假,一边准备申请考试,一边也有了时间回坑写点文。

 

最初在群里和小伙伴聊天开脑洞,只是想写一个一万字多点的短篇过瘾,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最终现在完结时整整14万字,回看我正文每章末尾的废话全是对字数超出预计的吐槽。

 

瑶台月落这篇基本满足了我磕往事所有的瘾,师姐弟的糖、刀、车、打戏,女儿一辈里最爱的橙鹰CP的助攻,B站视频里衍生出来师弟和橙儿的师徒,最爱的失忆轮回梗,原剧的复写和设定拓展等等,没想到一篇文里能包括了这么多东西。也很意外这篇虽然字数超了很多,但是大纲和前后的逻辑竟都基本圆回来了,前面发刀发糖的细节也差不多都呼应到了。

 

而我在这篇从未有过的长文写作中也学到很多,打戏的描写、仙侠的描述、故事的布局等等,收获最大的就是复写原剧那部分,不得不再一次感叹欢七编剧的故事线布局,真的紧凑又高潮迭起,学到很多如何安排戏剧冲突。

 

很开心有大家的一路陪伴,好几个姐妹每章的阅读留言点赞真的是我这两个月以来最大的动力,很开心认识你们,上一次这样一群人磕cp写文已是两三年前的事情,谢谢大家的一路阅读。而我也从往事进了潘虹老师和修庆老师的大坑,两位老师真的演技太好了!

 

而瑶台月落这篇对我的陪伴意义也很大,这两个月在GRE和托福暗无天日的刷题复习之余,写文几乎是我唯一的乐趣。另外也感谢一下师兄和闺蜜的一起探讨,没想到有一天和直男师兄能一起磕cp哈哈哈哈,恭喜师兄跳槽成功,也祝我和闺蜜都硕士申请成功!希望大家工作生活都一切开开心心,顺顺利利!

 

最后的最后,多说一点想表达的东西吧,我写文总还是想忍不住表达点什么,但奈何笔力总是不够。最初磕往事很心疼师弟,后来再仔细看,如果设想师姐也喜欢师弟,简直更虐死。回看欢七原剧,修改天规这一重要的暗线其实被简单化处理了,所以我循着自己的想法在瑶台月落中用最后同师兄的大战展现出来了。

 

原剧中其实暗示着师姐一生是被冰冷无情的天规所困。红儿曾经明确说活泼的四妹性子随了母后,但在原剧中我们看不出一点王母与绿儿的相近之处,而王母质问董永的那句“感情是什么东西”时,更是狂虐我。

 

原剧里也在不断表现讽刺天规的陈腐无情,换到现实想想,一样有很多类似束缚着女性与男性的偏见刻板,希望我们都能勇敢地打破那些偏见,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呀。

 

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山高水长,相逢有期。

 

以上。

 

麦子_慧云

初稿完于2020年11月11日北京深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感谢亲爱的你的阅读,最后还是来求个评论红心小蓝手:)

评论 ( 90 )
热度 ( 546 )
  1. 共1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TOP